两个人说了又想,想了又恼,恼了又说:
“做个正气守志的女子,怎地就这么เ苦楚?受嫌吃打,遭受凌辱。那些男人,硬是要逼着浑家去偷顶绿帽儿给他戴了,才肯罢休。”
她望着奔腾不息,滚滚北流的河水,寻思了一回,道:
可怜那僧氏无可奈何,母女二人坐在河岸上,望着那点红披绿的水鸟成群结队,五彩斑á斓的鸳鸯成对交颈,俱欢然水中。自惭人命不如野鸟,又想起幼时父母何等珍惜,今日被人抛之ใ如破鞋,弃之ใ如废物,僧氏恨了又想,想了又恨。
“你要死,你要死那还不好说?大河又没盖盖,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
那人不防,倒退两步。待稳住身子,上前一把抓起少妇的头,如狼抓羊,揪翻在地:
“姐姐说得极是。我好糊涂,差点坏了三条性命。”
“若遇着个ฐ好人,嫁了算了。二嫁就二嫁,哪里顾及得那ว么เ多?若等人颂โ一个贤惠贞烈,谁认得我们?”
“今生今世不会有二嫁了。人家脏了我,我决不去脏他人。”
“话说回来,你这等能力,没有丈夫独居也不是活不下去。先找个地方安身,好生抚养女儿,日后好有个人孝顺,百年之ใ后也好有个披麻戴孝的人。你说人生一世,不就求得这两ä件,还要怎地?”
僧氏沉吟了一下,为难道:
“只是目下没个安身处。”
上官大娘也犯难起来,忽然她眼前一亮,道:
“我怎么把他老岳家给忘记了?我们永和乡孝悌里岳家岗,有一岳姓人家,家有兄弟二人,兄名和,字坤铸,号用礼ึ,浑家姚â氏,生得四个女儿。弟名睦,浑家王氏,生得四个儿子。他们兄弟二人,老成忠厚,志同道合,守着父亲的遗命,同居共食,并力劳作。兄长岳和主家。这岳和平时最肯周济人,家事又殷实,我们里中那些知礼ึ仪、有正气的人,无不敬重他,称他岳员外。我见他家有几间庄屋是闲着的,离岳宅不远,可以望得见。你可去借住,先安身下来,再做长远打算。”这“员外”,乃宋时民间对无官职,却喜行善的富人的尊称。
僧氏反生忧愁:
“冷眼看世界,只见世间人,周急者少,济富者多。哪有不趋炎弃冷的高人?我这等倒运,哪会有这样雪中得炭的美事,落到我的手上?”
“有道是:莫谓世人无好心,只要有缘遇得着。岳员外平时极是好善,见人饥饿,便肯留他来家吃饭;见人寒冷,便倾箱倒箧找衣袜给他穿。有得赢余,肯把来周济村中贫乏。他惯救人苦恼,你去借住,他不会不肯。”
僧氏转忧为ฦ喜道:
“真是个活菩萨!只是非亲非故,搅扰不当。”
上官大娘见僧氏如此说,便道:
“岳员外家居宝塔之下,离这里西去不过二十来里路程。你搬去那里居住,离你娘家近了,往来更方แ便些。你若定下心来前去安身,我愿相陪同往,你好有个ฐ人引见。”
“如此最好。”
“这次我就不回娘家了。你先回夫家收拾些衣物用品,我在此等你,待你转来,即刻前往。”
僧氏千恩万谢,暂别上官大娘而行。
僧氏回到夫家,打开自己้原嫁来的箱笼,急急取出几件衣裳๙,拴成一个包裹。河朔乡间土俗:被出之妻,离开时必须走后门或侧门,若从正门而出,夫家必得灾祸。僧氏最终不再忍气吞声,把包裹挂在右臂上,双手抱着女儿,背靠着大门挨挨擦擦了几下,后臀对着大门,就是一阵抨击。夫家的人还不及反应,僧氏已跨出门槛ນ,愤然而出。
那ว洪生追出去要打,那娇女人手一摆,说了声“算了。”洪生才住了手,道:
“她好放肆,你就是心太软。你不阻拦,我要打得她当场极死。”
僧氏到了屋前晒坪,把包袱放在地上,牵着女儿去邻居门,请了几位村中父老在场,打开包袱,将旧衣旧裳,一件一件提出来,叫众人检看,道:
“多谢尊长辈肯受请到场!因丈夫娶娼出妻,我不得已๐走路。我原从娘家嫁来有四箱四笼,及铺盖衣物,有目共睹。今只带走几件换洗的衣裳,无一样东西姓洪,请检看!”
他们哪里看得下去?又不好说得她丈夫的不是,只是叹息道:
“人生无常。可怜僧氏本分为ฦ人,勤谨营家,做了四、五年媳妇,落得这个下场。”
在旁几位妇人俱各掩泪。
僧氏又重新裹好包袱,抱着女儿,决然离开。
远近当作新า闻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