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夜(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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饼干走进七班的教室,看到的是满桌子散乱的书本和试卷。她想起了自己读高三的时候,何尝不是这样呢?每天都埋在书里过日子。似乎ๆ除了高考,就算天踏下来也跟自己้毫无关系。

饼干想,她一定是个农村的孩子。虽然饼干家算得上是很有钱的,但她并不是个嫌贫爱富的人,她并不会像现在大多千金小姐那样一味地追求时尚,厌恶农村的学生。反而,饼干认为农村的学生比城市๦的学生更能吃苦,更懂ฦ得珍惜得来不易的东西或机会。

修浩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因网络游戏而酿成的悲剧。如,某女大学生劝弟弟远离网络游戏无效一怒服毒自尽。这是修浩在前不久ื在报纸上看到เ的一条新闻。修浩很为伟峰担心,大家现在都是高三的学生了,不应该做一些跟考大学无关的事情。而且,网络游戏对青少年的影响又是那么เ巨大。

修浩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伟峰,从开始上晚自习起,他就每天晚上都跑去网吧上网,回家后就说在学校里上晚自习。

然后妈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才1้1点半啊,睡那ว么早干嘛?你现在已๐经是高三的学生了,你知不知道,明年这个ฐ时候就是你决定人生命运的时刻。你还一点都不清白,还这么贪睡,别人重点中学的都是复习๤到2点都才睡,早上五点就起床。考完了高考有的是时间给你睡。”

父母的话听得修浩心里烦闷,他走到客厅说,“今天累了,我去睡觉了。”

星星糖走到门口,婉婷跟在他的后面。星星糖把教室里的灯全部关掉后又折回刚才的座位,婉婷站在门口头脑里有千百个ฐ问好。

接近11้点的时候,星星糖突然合上书,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婉婷想,总算可以回家了。

此时的星星糖正看着远方แ,咖啡色的眼眸里仿佛一下子起了大雾,没有焦点的看着远方。眉毛微微地皱起,像是书法家提起的醺满墨的毛笔,从眉心起笔,起笔时又顿了顿,然后一气呵成,笔法苍劲有力,而且墨色浓淡均匀,收笔处也非常圆润。可惜的是,眉毛的间距略窄,表示ิ性格较为忧虑。

“不、不、不,”婉婷连忙摆了摆手,“我没还没感谢你帮我们女生争取到先用浴室呢!谢谢你!”说话的时候,婉婷抬起头来看星星糖,她看到他的侧脸。

然而,高三这一年的生活应证了,这只是婉婷一相情愿的单纯的想法。

有时候婉婷会想,这很简单啊!可以跟星星糖读同一所大学,同一个ฐ专业的同一个班。反正那家伙从不听课,到เ考大学时候就跟他填同一所学校就好了。她相信,自己高考分数一定比星星糖要高。

李老师๲还清楚地记得,去年心天一中败倒在全国八强的长沙明德中学的时候。33比68,那真是个残酷的比分。那ว场比赛星星糖一人独取2๐8๖分,却没有一次助攻。在小组赛中,星星糖曾打出过2๐o分15次助攻的惊人数据。

后来星星糖的在球场上的表现征服了所有人。他是无私且伟大的球员,他不仅可以自己得分,也能帮助对友得分,更重要的是,在关键球的处理上,果断、坚决,行动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像一个躲在暗处的杀手,一出手就命中ณ敌人的要害,不给敌人任何的反击机会。不管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碳,他都是球队第一个站出来的人。他在球场上表现出来的积极和应变能力还有对篮球的那份单纯的执着无不让人钦佩。李老师想,他是个真正从心里喜欢篮球的孩子。似乎是为ฦ篮球而生,而篮球则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ຖ分,就像人不能不吃饭一样。

当饼干看完这句话,还没来得及回复的时候,那ว个头像已经变成灰色的了。

星星糖:害怕。饼干姐姐,你去睡觉吧!

照完后小夕还有很多女生抱在一起哭,泪水弄脏了她们每一个人的脸。之后回到教室,似乎刚才的欣喜和悲伤都被抛到了世界上最黑暗的角落,同学们继续搬出参考书暗无天日地做题๤。

照毕业照时,大家都挤在一起,空气里充满了汗水的气味,每个人脸上都是初夏时的潮红。现在,饼干还清晰地记得,所有人在烈日下站队,因为太阳太大以至于大家在照ั片上都有点皱着眉头且红着一张脸。当照ั相机“喀嚓”闪光灯出现的那一刻,一个三年的瞬间在闪光灯的绽放中结束了曾经的承诺,也开始了新的旅๓程。饼干觉得,在那一刻所有往前๩行走的时间都为自己停顿了下来。

半小时后,小夕的书看完了,饼干的瞌睡也醒了。饼干说,没关系的,就跟平常考试一样,没区别ี的,不要紧张。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12点的时候小夕还跑到เ饼干家里说,紧张得睡不着,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饼干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头雾水。饼干听着小夕牢骚,饼干,我好紧张啊!会不会因为ฦ紧张什么都忘了。饼干,听说去年的数学省平均分才5o分左ุ右,我最差的又是数学,怎么办啊?饼干,我现在好后悔读理科啊!理科这么难,早知道读文科就好了。饼干,你脑袋进水啊?女孩子读什么เ理科啊,没前途的,还要拉我下水,你连累我了。饼干,我好害怕啊!如果考砸了怎么办?我会无家可归的,你一定要收留我哦!饼干,高考到底是什么难度啊?你说我能ม不能考上大学。饼干,我们读一个ฐ大学好不好,我觉得我已经不能不依靠你了。哦!饼干,我好像还有几诗不太熟,快把你的语文书借我看看。说完,小夕就冲进饼干的书๰房拿着语文书恶补。饼干坐在旁边打着哈欠,看着这个像白痴一样的好朋友哭笑不得。

其实,洁阳是深爱着她妈妈的,就算是这样,洁阳还是跟妈妈赌气好长时间都不搭理她。赌气,是洁阳想利用妈妈对她的爱来阻止妈妈去医院卖血的唯一办法。因为她很清楚,妈妈爱她更胜过她爱妈妈。她们爱彼此都爱得那么痛苦,洁阳为ฦ不能帮妈妈分担家庭的责任而自责,她妈妈为ฦ不能供洁阳去城市比较好的学校读书而内疚。

可是,妈妈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如果不卖血,吃什么?洁阳感到无尽的痛苦,她开始任性,蛮不讲理。甚至有时候还跟她妈妈赌气。

洁阳问星星糖,“你为什么เ要帮我?上次我让你在全班同学面前丢尽了脸຀,你不生气吗?”

接下来星星糖说的话,让洁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们班没老师吗?”饼干问星星糖。

星星糖朝自己的坐位走着,好像没有听见。

“没有。”星星糖身边的婉婷回答了饼干的问题,“只有我们班没有组织晚自习,所以没有老师。我们都是自愿来的,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饼干重复了一次婉婷最后讲的这句话,“为什么เ?难道在学校复习๤比家里好?”

“不是。”婉婷的声音听起来极温柔,但又似乎透漏着难以琢磨的伤感和无奈,“家里有爸爸妈妈管,不自在。”

“借口。”饼干在心里念着这两个ฐ字。她认为ฦ,这只是他们逃避学习๤,让自己轻松的借口。高三了,还在不知死活地过着这样清闲、懒散的日子。等到高考结束后再来后悔吧!

饼干一直以为高三的生活会象她高三时的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等到读完了高三,看着这些刚ธ刚踏进高三门槛的学生,看着他们这样高枕无຀忧的生活,突然觉得高三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เ可怕,看着他们的过得无所是是,看着他们胸口闷,看着他们莫名的凄凉。原来,自己้的那段高三炼狱般的生活就在看着这些新高三学子的身上步一步远去,留下的那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早ຉ在一开始就沉淀ຖ了下来。

大家进了教室后,分别坐在了自己的坐位上。饼干随着星星糖来到了他的坐位旁边。婉婷坐在了他的左边,饼干则在他右边洁阳的坐位上坐了下来。

饼干看着星星糖课桌上贴着韩茵云的海ร报,本想问他,为ฦ什么会把一个年龄比自己还小的明星当偶像?但是,饼干看着星星两ä眼里出的让自己看不的懂的目光,话说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到底怎么呢?打篮球时还跟别人有说有笑的。一到了晚上就变得这么忧伤得让人爱惜呢?从吃饭到现在,饼干一直在想这个ฐ问题๤,却一直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的同学,包括他的女朋友,从吃饭起就不再跟他说话呢?这个问题饼干也想不明白。

星星糖坐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说阅读,蓝ณ色封面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女人模糊的轮廓。

旁้边的婉婷在记英语单词,另一组的修浩在做数学习题,他后面的梦娇็戴着mp3๑悠闲地听着音乐爬到了桌子上,偶尔修浩会转过头来看看她,然后无຀奈地把头转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习๤题。

星星糖的桌子上乱七八糟摆着刚刚月考下的试卷,并没有收拾。饼干把星星糖的试卷拿过来,先整理好,然后一张一张地看,已๐经看过他的语文试卷了,虽然感觉零分的作文存在着争议,但是,这并不能掩饰星星糖一塌糊涂的学习成绩。

饼干看着星星糖的试卷,语文45๓、数学2o、英语31、理综68,基本上都只做了选择题,而且应该还是碰运气乱写的。

饼干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触摸在这光滑的试卷上,无奈地带点点心疼地抿着嘴唇摇了摇头。这些分数加在一起还不到เ两百分,连最基本的2๐6o分的建档线的分数都差了一百分。

饼干转过头来看星星糖,他正在看着那本小说,眼神有点呆滞,眉目间带着淡淡的忧伤,又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你为什么เ不做题呢?明年就要高考了?”饼干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星星糖了。

“啊!复习、高考。”星星糖好像是如梦初醒。

“对啊!难道你不想上大学吗?”

“大学,没想过。”星星糖转过头来看饼干。

“什么?没想过?”饼干对星星糖的回答感到很诧异。饼干认为,每个学生都应该是想上大学的,哪怕他的成绩再怎么เ不行,只要是学生,都会有大学梦。现在听到เ星星糖说,他没想过上大学。饼干觉得很奇怪,从一开始就觉得星星糖奇怪,但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就是觉得星星糖这个男孩子身上有故事。

“不想上大学,那你还来学校做什么เ呢?”饼干继续问星星糖,想从他身上了解自己一直所好奇的东西。

“没地方去。”星星糖再次把目光转移到了那本小说上。

“多读点书吧!不上大学,你又能做什么呢?你还这么年轻,心智还不成熟,过早ຉ地踏入社会,对你并没有好处。”饼干现在觉得自己正在拯救一个迷途知返的浪ฐ子。

“饼干姐姐,你刚才看了我的试卷吧。”星星糖又把头转过来看着饼干。这次,再也没有躲闪他直射过来的目光。

饼干也看着星星糖,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包涵着太多秘密的眸子。

“还会有希望吗?”饼干听得出来,星星糖的语气中ณ带些许迷茫和苦闷。

“只要你肯努力,希望总是有的。”饼干见星星糖似乎ๆ被自己说服了,继续说,“还有一年啊,你们的复习也刚ธ刚开始吧,只要你自己下定决心,一年足够了。”然后,饼干开始告诉星星糖,很多人都是高三这一年努力,最后考上了名牌大学。跟他讲一些关于高考和高三生活中ณ的一些美好的事情。

饼干也跟星星糖撒谎说,自己้高三生活是如何如何的轻松,高考又是如何如何地去面对。告诉他,这是她的亲身体验。希望这样可以帮助星星糖提高他的学习兴趣。同时,饼干又觉得自己้在帮中国教育制度粉饰太平。

然而,饼干心里却在想,如果高考真的是自己说的那么เ简单的话,那ว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高考考生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酿成的悲剧了。饼干一直认为,高考是个失败的教育政策。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毕竟中国人口太多,还没有能力像美国那样实行开放性的教育方式,是能通过这样的高难得的选拔考试,来挖取一部份人才。这就是最赤裸裸的优胜劣汰!饼干想,高考,哪是在培养人才啊?它要的是所谓的“乖孩子”,能ม按部就班地学习的,听话的“乖孩子”。

高考——埋葬了多少青少年们的理想啊!

透过记忆的青纱帐饼干仿佛又隐隐嗅到了脉脉ำ书香夹带着化学公式的味道,不想被忆的往昔被缪斯轻轻撩开,眼前๩的帏帘渐渐拉开。像是看电å影一样,饼干似乎正看着自己高三时的那ว段炼狱般的生活。看到自己้每天早上心不甘情不愿地五点钟็起床,看到自己放学后以百米冲刺๐的度跑去食堂打饭,看到自己利用饭后休息的时间坐在教室里做题,看到自己每天晚上喝大量咖啡提神๰。

那ว些自己曾经走过的岁月,那ว些让自己้觉得苦涩的青春,现在看着别人又要重复自己้走过的艰难道路。饼干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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