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到宋太祖宋太宗的故事，朕又觉得将文圭立为ฦ太子反而会害了他。”
徐辉祖和方孝孺不由á一愣。朱瞻基虽然只四岁，但是对太子这个词已๐经能够理解了。听到这个ฐ词，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来。
朱棣比较欣赏康熙明的“金册立储”的方式，也就是立储后并不公开，而是将写着储君名字的金册放在大殿的“正大光明”匾额之后，待皇帝ຓ大行之时，再宣读遗旨。这样一来，皇子们为ฦ了获得父皇的青睐，平时就会老老实实地努力办差，而且，父子相疑ທ、兄弟相忌、臣子相讦的局面也可以消เ弥于无形。只可惜，这种册立方แ式却不方便在明朝使用，因为太祖皇帝规定了，除太子外，皇子成年后就必须封王出京。违反这一规定，恐怕会引政治上的大地震。朱棣虽说准备充当一位改革者，但改革需要考虑成本和收益。若是改革皇储册立方式而惹得天下震动，似乎ๆ有些得不偿失。
封建社会由á于皇权的诱惑实在太大，作为皇帝ຓ的接班人，太子这个ฐ位置表面上看起来风光，但实际上却极为ฦ尴尬。在登上皇位之ใ前，太子的废立甚至生死往往只在皇帝的一念之ใ间。想想，进一步就可以海ร阔天空，但停滞不前的话，却相当于立于危崖之ใ上，两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特别是当皇帝拥有多疑的、独断ษ专行的性格时，这种危机感就会愈强烈。反过来说，皇帝看太子也未必顺ิ眼：太子很能ม干，那就必然和朝臣关系融洽，但这样一来，皇帝就会怀疑太子和大臣们交往过多进而会威แ胁自己的皇位——历史上被迫成为太上皇的例子不多，但总归还是有的。若太子无能，这事也办不好，那事也办不了，皇帝也同样有废掉太子的欲望。总而言之，太子表现得好也不行，表现得不好也不行，左右为难就是了。
靖难之役中ณ，无论是建文帝的军队还是燕王的靖难军都免不了对平民的骚扰，更有甚者，大概由于战争时间太长，双方都有部ຖ分官兵有过强掳民妇的行为ฦ。张辅正值年青力壮血气方刚的年纪，自然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只不过张辅知道很多人都对自己้极为眼红，因此平时也颇็为ฦ自律。然而待进入南京城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后，听到เ亲兵的拾掇，张辅也不免对青楼ä之地颇็为意动。虽说明朝严禁官员狎妓，但是和强掳民女比较起来，前者只不过是个风流罪过而已，张辅自忖承受得起。这么想着，他终于壮着胆子来到了秦淮河畔。
张辅是燕王亲信都指挥同知张玉的儿子。靖难之役爆后，张辅跟从父亲张玉参战，因战功升指挥同知。第二年，父亲张玉战死，张辅便继承了父亲都指挥同知的职务。在继承了父亲职务的同时，张辅似乎同时也继承了燕王对他父亲的信任。在整个靖难之役中ณ，张辅先后参与了夹河、藁城、彰德、灵璧诸地之ใ战，为朱棣夺得帝ຓ位屡立战功。建文四年，张辅被朱棣封为信安伯，一举ะ进入大明王朝王公贵族的行列。这一年，张辅才二十七岁，而且又极得朱棣的信任，因此无论是张辅自己看来还是在他人的眼中，张辅的仕途和爵位还远远没到头。
看到黄俨低眉顺眼地去传膳了，朱棣倒稍微有点过意不去。黄俨在身旁้端个茶送个水什么เ的倒是尽职尽责，但是让他自做主张传膳却也出了他的职责范围。刚ธ才冲黄俨火，似乎有点迁怒的味道。不过，朱棣已经基本融入这个时代，对于所谓的平等民主什么เ的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向黄俨道歉？哈，他能ม够消受得起？没准说声对不起后，黄俨离开朱棣的视线后就会骇得自杀吧。
朱棣摆摆手，示意无所谓，然后厉声对黄俨说道：“传膳！平时看你挺机灵的，这会儿怎么เ这么เ没眼神！快去传膳！”
朱棣盯着墓碑看了一会儿，一回头，随堂太监黄俨连忙将燃着的香捧给朱棣。朱棣将香插在墓前，一颌๒，后退一步，算是礼成。
走到เ徐达墓前，自有太监摆上相应的祭品香烛。
那天朱棣说过根据调查的结果，或许会对他们略๓施薄惩。当时齐王朱傅战战兢兢、忐忑不安。如今获得了赦免，然后又看到เ朱肃获得加封，朱傅居然蹬鼻子上脸地央求朱棣增加他的岁禄。
在政治上朱肃也比较开明，到开封以后，他执行恢复农业生产的经济政策，兴修水利，减租减税，放种子，做了一些有益于生产展的事。朱棣忌讳弟弟们成为政治家、军事家，但如果他们成为医学家、植物学家、音乐学家、书法家什么的，朱棣还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于是，酒桌上渐渐没了声响，众人都默默想起自己的心事来。
震惊过后，众人连忙向方แ孝孺求证，方แ孝孺仍然紧闭着嘴，不过，从他那ว惨白的脸色可以看出，景清所讲述的事多半是真的。
“皇上，这些天来我和杨学士经常讨论此事，觉得还有两ä个ฐ疑问……”
看到เ其余人均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朱棣做了个手势打断夏元吉的话。
“将你们手上役法改革的内容给他们看一看，他们不知尾，听你说话象听天书似的……郁๗尚书，役法改革主要是户部ຖ的事，朕担心累็着你了，所以预先和夏元吉、杨士奇草草讨论了一番๘，你不要有什么เ心障。”
郁๗新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段话，大意是在说多谢皇上体贴，但他现在身体还好，还是能够承担重担的。
朱棣一笑，接着说道：“爱卿老成谋国，又始终廉隅自持，朕已๐经在贤良祠为ฦ你留下了位子。爱卿曾经说过‘夏某才器，老夫诚不及，诸君亦能右乎’，爱聊的眼光朕自然是信得过的。可是维喆到底年轻，缺乏经验，还需要爱卿这样的老臣扶上马送一程。所以，朕现在还不能放你回家养老，只是让爱卿多受累็了。”
郁๗新า满是皱折的脸一下子就舒展开了，连忙谢恩谦逊。
朱棣摆摆手，吩咐其他人先在一旁้看役法改革的内容，然后对夏元吉说道：“你接着说。”
“臣和杨学士讨论后还有两个疑ທ问。一是人头税主税只收一个铜钱，全国每年加起来总数也只不过五万贯而已๐。既然数额不多，皇上何不开恩干脆ะ取消这个ฐ税种，直接将人头税附税视为ฦ主税？”
“第二个疑问是关于浮ด动田赋的。皇上在这部ຖ分内容里写了‘税率累进制ๆ’五个ฐ字，臣和杨学士讨论了很长时间，没能猜出圣意所指。”
听完夏元吉的话，朱棣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这两个ฐ疑问之中，其中ณ第二个疑问其实夏元在之ใ前的奏折中ณ已๐经问过。只是那天朱棣长篇大论说了一通之后，将这个ฐ问题给忘了，解答完杨士奇的疑ທ问，就直接宣布让他们回去——那种情况下，夏元吉自然不好追问。至于第一个ฐ问题，之前夏元吉和杨士奇均不曾提及，估计是他们研究讨论之ใ后新现的疑问。
朱棣解答道：“一个铜钱虽少，但它的含义แ却不可轻视。凡缴纳了人头税主ว税的，即是朕的臣民。这个道理就好比藩国向大明进贡物品，其意义在于表明向大明臣服，贡品价值的多少反倒不是很重要。”
“此外，在朕的计划中，也不是所有人都只需要缴纳一个铜币的人头税主税。大明疆域如此广阔，‘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已经很麻烦了，连语言都没有完全统一，有些地方แ隔个山头就听不懂ฦ山那边的话，这怎么能ม行？！”
“所以朕决定，日常讲官话的臣民只需要缴纳一个ฐ铜币的人头税，平常不讲官话的臣民，则ท缴纳十个铜币的人头税。这增加的九个ฐ铜说起来也是很多，但是对于官话的推广肯定会有不小的帮助。要改变一个ฐ人的语言习惯很难，短期内大概不容易见到เ成效，但是有了这条政策，若干年后中华大地上必然会普及官话。”
“为促进百姓使用官话的积极性，朕规定：凡某县通过该项考核后，若邻๑县尚未通过核查，则该县所减免的人头税由á邻县分担。此外，对邻县额外加征的人头税不必缴纳国库，而是作为ฦ奖励给予通过考核之县的教谕。”
吏部尚书蹇义虽然在看役法改革的内容，但耳朵也没闲着。听到เ这里，蹇义小心翼翼地进谏道：“皇上，要鉴定每一个百姓平日是否说官话似乎ๆ太过困难。”
朱棣瞥了蹇义แ一眼。
“一个ฐ一个地鉴定自然是不成的，就以县为单位。由á县学的教谕向礼ึ部申报，然后朝廷进行核查。若整个县的百姓基本讲官话，那么เ这个ฐ县的百姓就只征收一个铜钱的人头税主税。”
蹇义แ犹豫了一会儿，继续谏道：“臣担心，派去核查的官员会难以掌握‘基本讲官话’这个尺度。”
“基本讲官话这个尺度很难把握吗？”朱棣先是厉声责问，转念一想，蹇义大概ฐ是在担心官员受贿后会在主观上放宽标准，于是放缓语调。“朕知道你在担忧什么เ。核查的问题好解决，就由礼ึ部、锦衣卫以及监察部ຖ分别派员前去核查。若是三者结论相同自然没什么เ，若是三者结论有异，朕自会再派钦差ๆ前去复查。”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เ定了！”
在这件事上朱棣之所以决定圣躬独裁，倒不是因为他对后世的普通话有什么เ特别的感情。反正语言只不过是思想的载体，只要能够让人正常地交流，管它是北京话、陕西话还是闽南语呢？真正的原因在于，朱棣从后世穿越而来，习惯说普通话，而燕王之ใ前也总是说一口流利ำ的北平话。这个ฐ时代的北平话和后世的北京话虽说有一定的区别，但大致上相差ๆ也不大。为了方แ便自己้，朱棣自然只能ม选择推广官话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语言。
推广北平话是为了方便自己，而统一语言则是为ฦ了促进民族融合。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不懂得这个ฐ道理。
说起来难为情，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做这件事的人，反倒是身为ฦ少数民族的乾ດ隆。历史上那ว些被汉化的少数民族均是生活在汉人之中，由于生活习惯、使用的文字语言逐渐被汉人同化，因此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汉民族之ใ中ณ。朱棣希望加这种过程，推广官话只是第一步，将来，朱棣还会诱使拥有本族文字的少数民族使用汉字。至于说保存少数民族的民族特色问题，朱棣却是不关心的——生活习惯不同倒也罢了，语言和文字不同在朱棣看来只会带来麻烦，不会有任何好处。所谓民族特色什么的，如果不能给国家带来实际的利益，朱棣绝不介意让它消เ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朕再接着解答维喆和士奇的第二个ฐ疑ທ问。”
“所谓的税率累进制ๆ，意思就是说纳税额度在一个水平线以下者按某个统一标准缴纳，而纳税额度过这个水平线者，其过额度的部分则按更高税率缴纳。”
“以往的税率是水平地施ๅ行于全体纳税人，及于每家仅有三五亩极为ฦ单薄之下户，其税收极容易达到เ饱和点。如果稍稍逾此一步，纳税人便无力负担。若是设定税率累进制ๆ，这种税制ๆ不会让下户多缴纳一文钱，而家庭富裕缴纳更多的税也不至于觉得难以承受。于是，朝廷便能ม获得更多的赋税。”
“历朝之ใ所以未曾提及税率累进制，大概是因为交通、通信困难，民智未开，无法在乡村之中ณ确切地监视。若是将税收的程序繁复化，恐怕无法解决技术上的困难。但如果实施浮动田à赋自行申报制ๆ度，这一难题便可解决。在利益的驱使下，百姓自然会自觉地相互监督其缴税额度。于是，官府不必增加官吏进而密切监视乡村具体的贫富情况，也能ม够实施ๅ税率累进制ๆ。”
“税率累进制这样设定好了：百亩以上者，过部ຖ分每亩额外征收十文；三百亩以上者，过部分每亩额外征收二十文；七百亩以上者，过部ຖ分每亩额外征收三十文，两ä千亩以上者，过部分每亩额外征收四十文；一万亩以上者，过部ຖ分每亩额外征收五十文……”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其实这种额度的累็进税率并不高，家中拥有田地万亩以上者，过部ຖ分每亩额外所征收的五十文其实只相当于五斤ภ米。若是针ฤ对兼并，区区五十文的累进税并不足以产生足够的阻碍效果。
事实上，如果处于别ี的年代，朱棣会将累进制ๆ税率定得更高些，用以限制ๆ兼并。然而为ฦ了促进殖民活动，朱棣却只能ม将累็进制税率定在大地主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只要不打消大地主兼并土地的热情，那便必然会导致部分自耕农失去土地，进而能够促进殖民活动。
朱棣不觉得自己很残酷。再怎么说，税率累进制ๆ多多少少也对兼并可以产生一些限制ๆ作用，他没鼓励兼并已经是很不错了——要知道，英国在“羊吃人”运动期间所颁布的法律中ณ，不少都是有利于兼并的。
朱棣为自己้的善良感动了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
“大明立国后核定田à产过七百亩的富户为十四万有余。以这十四万富户计算，即便每户田产只是刚ธ刚达到เ七百亩，其中有一百亩无需额外收税，然后有两百亩需按每亩十文额外缴纳两千文，接下来还有四百亩需按每亩二十文额外缴纳八千文，也就是说，田à产达七百亩的富户至少需额外缴纳十贯。对于田à产过七百亩的富户而言，额外缴纳十贯并不是无法承受的重赋，然而国库却可以因此一年额外至少增加一百四十万贯的税收。”
见底下那些学富五车的人恭敬中ณ带着崇拜，表情象个ฐ刚ธ入学的童蒙在文庙参拜孔子一般，朱棣不无得意地一笑。
明朝的低税政策表面上看似藏富于民，但实际上却只是有利ำ于士绅、地主ว和官僚阶层而已๐。因为，明朝国家财政的捉襟见肘导致了政府在公共事业上投资严重不足，而公共事业诸如运输道路的改善、水利ำ的兴修、荒政救助，都是有利于经济展、社会稳定和人民基本生活保障的。在公共事业上的投资严重不足，结果却导致了国家和人民都穷困。当然，单纯的高税政策同样不可行，因为ฦ“官逼民反”这句话并不是闹着玩的。因此唯有实施累进制ๆ税率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后世某些小说中，一百四十万贯（注1้）只不过相当于一件极品玉器的价格。但事实上，明朝的税粮收入一年也只不过三千万石左右。仅凭这种累进制ๆ税率便可以在不加重平民负担的前提下，使得政府的税粮收入增加5%ื！
“好了，今天召你们来其实是为了讨论一下吏治的问题。”
底下五个人顿时警觉地竖起耳朵屏息静听。
注1้：读者可以简单理解为：大明宝钞ๆ、白银、大米之间的相互兑换比例为1贯大明宝钞=1两白银=1石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