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药材，要走遍沟壑山峁。西北草木极少，药材更少。
我们那里的人，种庄稼之余，也搞点副业：挖药材、勾槐ຈ米、逮蝎子。
那个青年问：“你跑到车上干什么？”
地老鼠恶狠狠地说：“去他妈的，别在老子面前装ณ样子。小心老子一刀捅死你。”他又扭头对坐在座位上的一个青年用闽南话说着什么，那个青年站起身来，狐疑地望着我，他和地老鼠一样短小而不精悍。
这些依靠坑蒙拐骗的小医院有了原始积累后，他们就开始进军公立医院。
那时候承包公立医院的科室很容易，只要交钱，就能租到科室。而公立医院也乐于将那些听起来很脏ู的科室承包给这些莆田à人，这些科室往往是性病科、皮肤科、妇科等等，这些精明的莆田人背靠大树好乘๖凉，登堂入室，游击队变成了正规军，而患者更会相信，收入更会增高。他们对外宣称是某某公立医院，其实和某某公立医院没有任何关系。这就如同我在公安局的楼下租一间门店开包子铺，我也可以对外号称我是公安局的人，我们的包子是公安局的包子。
一位开了多年小医院，而现在成了民营医院副院长的人说，那时候的人很好骗，因为他们相信电视上说的，我们就在电视上加大宣传，电视台从来不会审查医院的资格和信息是否虚假，只要给钱，让他们播放什么，他们就播放什么เ。那时候的报纸也是一样，翻开报纸，下半个版面全是性病广告，这些广告都是我们这些民营医院登载的。那时候的人信息不发达，也很少人有电脑แ，对性病没有多少了解，医生说什么就是什么เ。所以，一个简单的性病，没有一万元是不能治愈的。而一万元，就会让很多人倾家荡产。
而患者更不会相信，公立医院也会骗人。
十几年前，我在机关上班，那时候每月都有跟着领导出差的机会，去长三角珠三角，去东北和西南，去很多经济发达的大城市，马不停蹄，招商引资。
那时候的我很傻很天真，每到เ一地，照顾领ๆ导休息后，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一池温水，浸泡其中，暖暖的水温让身体的每个毛孔都打开了，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一样飘荡在这座陌生城市的上空，又像一片树叶一样随风荡漾无拘无束，我常常就这样躺在鱼缸中ณ浸泡很长时间，有时候手中还会拿着一本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到เ了后半夜，水温下降，我才会醒来。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浴ภ缸不干净，我根本就没有防范意识。
有一次，我回到县城，感觉到下身有些疼痛，我赶快翻书查看，怀疑ທ自己得了性病。那ว时候，我不好意思去公立医院，也不知道公立医院里是否有治疗这个部位的科室。我觉得这种疾病见不得人，又不知道如何求医，我不知道该怎么เ办？
对照着相关书籍中的描述，我怀疑ທ自己得了什么很严重的性病，这种心理的疾病恐慌让我常常夜不能ม寐，我茶饭不思，迅速消เ瘦，做事恍恍惚惚。有一天晚上，我在电视上看到本市中ณ医医院有性病科，专治各种性病。我想，我可能得了很严å重的性病，干脆去那ว里看看。
我现在还能记得那家性病科室是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面容清癯，看起来医术高深；一个小年轻，又瘦又小，眼睛骨碌碌乱转，他们都说着普通话，而我们那里的医生都说着本地方言。说着方言的我们对那ว些来自南方แ的说着醋溜普通话的人有一种天生的敬畏，他们来自繁华的地方，他们见多识广，他们是财富的象征。
老者先给我号脉ำ。他像高僧入定一样眼睛微眯，脸上风平浪静，少顷，他睁开眼睛说：“你得了很严å重的性病。”我当时差点吓死，这种见不得人的肮脏的疾病，怎么เ就让我碰上了？老者问：“你最近是不是身体消เ瘦，食欲不振？”我赶紧点点头，我胆怯而虔诚地望着他，就像少女望着布道的神父一样。
正在交谈时，门外进来一名女子。那个女子穿着时尚，长相漂亮，却满脸愁容，后来我想，她可能是一个妓女。妓女看到我，就大大方方แ地站在一边，丝毫也没有避讳。老者让我脱下裤子，我当时很难为情，因为身边有一个女人，而老者说：“这是科学啊，在科学的面前是不能有丝毫害羞的。”我那ว时候很傻，听着老者圣人一样满含哲理的话，更加相信了他医术高明。可是，看着妓女，我还是很难为ฦ情。后来，妓女背过身去，我才脱下裤子，老者看了一眼就说：“啊呀，很严重啊，很多种性病啊，如果不赶快治疗，你活不过半年。”他说出了好几种性病的名字，这些名字我在那本书中ณ都见到过。
穿上裤ไ子后，我小心地问老者：“要治疗好，需要多少钱？”老者说：“如果你一次性治愈的话，需要1200่0元，如果分期治疗的话，第一个疗程8000元，第二个ฐ疗程800่0่元。当然，一次性治愈最合算。”
那时候我一月只有四五百元钱的工资，12๐000元对我来说，是一个ฐ天文数字。我心中充满了恐惧。我看到那ว名女子听到老者的话时，也面露难色。
老者就问：“你有多少钱？”
我说：“我只带了100元钱。”那时候我经济拮据，囊中ณ羞涩，仅有的工资还要补贴家用，身上常常只装ณ二三十元，而装上100元就有了富翁的感觉。
老者对那ว个小年轻说：“那就先开1้00元钱的药。”
小年轻拉开里面桌子的一个ฐ抽斗，取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里倒出了指甲â盖大小的紫色颗粒状的药物，包在纸片里，交给了我，他说：“早晚各一次，清洗下身，三天后再来检查。”
回家后，我把一点点颗粒状的药物倒入脸盆，加上水，盆中的水立即变成了紫ใ色。我突然想，这不就是高锰酸钾吗？上中学的时候，喜欢做各种实验，所以对实验室的常用药物很熟悉。而高锰酸钾，在药店里两元钱可以买一瓶。老者和小年轻给我的这指甲â盖大小的高锰酸钾，只能值一毛钱，而他们要了我10่0元。如果我按照他们的要求，我给他们120่00元，估计他们就会给一瓶高锰酸钾，而这一瓶高锰酸钾，市面上只卖两元钱。
我没有用高锰酸钾，也没有再去那家市区的中医医院性病科，但是，老者的话却给我带来极大的恐惧，他说我得了很多种性病，活不过半年，这些话像一枚烧红的铁钉ล，楔入了我的心中和肉体里，让我不论什么想起来，都惊惶万状，大汗淋漓。尽管这个ฐ老者用高锰酸钾来骗钱，可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那ว年的整个ฐ夏天我都坠入了极大的恐惧中，我常常在恶梦中惊叫一声醒过来，额头上是密密的汗珠。我每到เ一地，就先在书店里查找关于性病的书籍，我越对照越怀疑自己真的得了很多种性病，可能还有艾滋病。有时候一个人在卫生间，真想将下身割掉，天真地以为ฦ这样做就将病灶去掉了。
怎么办？治疗吧，那时候的性病动辄就要上万元，不治疗吧，生命只能维持几个ฐ月。我陷入了极大的矛盾中。
那时候的报纸上有很多治疗性病的广告，公共厕所的墙上也贴满了这样内容的牛皮藓，我想，可能ม这个ฐ世界ศ上还有和我得了一样疾病的人，可是我又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怎么เ才能找到เ他才能和他交流。无中ณ生有的疾病像一个无所不在如影随形的魔鬼，而我只能一个人和他作战。
有一次，来到เ了一个ฐ城市里，我按照报纸上的广告，找到了这家性病专科医院。接诊的是一个3๑0多岁的女子，皮肤晒得黝黑，手掌粗糙，就像海边的渔民一样。她要看我的，我很不好意思，她说：“在医生面前不要害羞，医生是救死扶伤的人。”我只能听从了她的话，她看后照样说我患了很多种疾病，需要赶快治疗，而治疗费也是上万元。当时，我抱定主意，不治了，死就死吧。我出门的时候，这名女医生拉住了我，她要让我交100元的诊疗费。我说：“你又没有治疗，交什么钱？”她说：“我们这行的规矩，看了就必须ี交钱，不能让我们白看。”没办法，我给了她1้0元钱，她一直在嘟嘟囔囔，说我不像男子汉，一点也不大方แ。
就在我走出这家医院大门的时候，一个ฐ30多岁的女人眼圈红肿，拽着一个老头的手走进来了，老头满脸尴尬。我想，可能ม这个女子有了性病，是那个老头传染的。
我抱着必死的信念走在大街上，突然看到大街上阳光明媚，行人如梭，充满了市井气息。生活这么เ美好，而我却要走了，走就走吧，人总有一死，早走晚走又有什么区别？现在，我只愿过好在这个世界ศ上的最后几个月。
此后，我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大声说话，大口喝酒。一个人在房间的时候，就大声唱歌；走路的时候，也脚步很响，咚咚咚地一步步把死亡赶到墙角，赶得它无路可逃。死亡是我的敌人，我先在气势上压倒了它，它还有什么เ可怕的？应该是它害怕我。
奇怪的是，过了一段时间，好像下面没有异样的感觉了，而我居然体重增加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书上查找到，有性病和艾滋病的人是不能献血的，这样的血液不健康。有一次，经过了一座城市的广场，我专门走上献血车，护士在化验后，就抽去了血液ຂ，并把她们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一个月后，我打电话过去，她们说我的血液完全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放下电å话后，我一口气跑到了郊外，跪倒在山坡上，泪流满面，原来我就没有病。温暖的阳光，小鸟的呢喃，远处的山巅，身边的草地，甚至棱角分明的石头，忙忙碌碌的蚂蚁……这一切如此真切，又如此令我留แ恋。我深深地感觉到：活着，真好！
那时候，我想，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揭穿这些黑医院的骗人把戏，一定要让每个ฐ人不再像我当初那ว样上当受骗，不再像我当初那样怀着极大的恐惧与子虚乌有的死亡搏斗。进了这些黑医院的每个人，要么花费一大笔钱，要么就带着极大的心理负担。这些黑医院坏透了，浑身流着肮脏的脓ใ水，散发着恶臭，坏得身上找不到เ一块完好的地方。
在我以后做了记者后，我有机会采访这些莆田à人，就连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当时是依靠坑蒙拐骗起家的，“但是，我们现在合法经营，我们为国家创造税收利润。”
就像拍了三级片的那个ฐ著名演员一样，她认为她自己现在漂白了。
莆田人开办的民营医院经历了三个ฐ阶段。街头小诊所是第一阶段，挂靠公立医院是第二阶段，独立办院是第三阶段。我在求医的过程中，遇到的老者，属于第二阶段；遇到เ的妇女，属于第三阶段。
上面写到的那位不开医院开酒店的莆田à人告诉我说，莆田人挂靠公立医院的时候，为了创造更高的利润，见谁说谁有性病，见谁说谁不孕症。我问：“为ฦ什么公立医院不管？公立医院难道就不害怕败坏了他们的名声？”
他说：“那时候的人们普遍对性病缺乏认识，以为治愈性病就需要上万元。再说，公立医院院长在性病科室入股，收入越多，分红越多，他对性病科室的乱收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其实，公立医院院长在性病科室入的是干股，不投资，只分钱。就像一些地方的极少数煤炭官员在黑煤窑里入干股一样，不会投资一分钱，只提供信息，每逢上面来人检查，黑煤窑就会关停歇工ื，检查过后，继续开挖，这些官员就依靠出卖信息分钱。而公立医院的院长也是这样。
那些年里，性病开始出现，艾滋病也第一次出现在了铅字中ณ，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患有这些人们意识里的“脏病”的患者，都感到เ无颜面对所有人，他们不敢去正规公立医院求诊，担心在那里遇到熟ງ人，所以他们只能ม选择这些开在隐秘角落里的小诊所或者外地小医院的性病科室，所以，这些莆田人从来就不缺生意。这些莆田à人的生意也一直做得很成功。他们的财富像滚雪球一样，不断ษ壮大，他们的经营规模也在不断壮大，他们开始承包一些效益不好的医院，短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丰ถ硕的利润。而以前这些医院效益不好，一般都是因为开办的是传统科室（内外儿妇）和收费低廉。而莆田人接手后，还是依靠性病和不孕症打天下，打下了一片灿烂江山。
来这些医院求诊的患者，女性多于男性，因为ฦ女性更容易听信别人的说词，女性更没有戒备心。而妇科病更是一种常见的病症，但在这些民营医院的口中却可以说得异常严重。
然而，尽管他们创办了医院，跻身于民营企业家行列，但是，就我所接触到的民营医院，还是以骗钱为ฦ目的，他们就像西装革履的小偷，去出席贵族的晚宴，一不留神就会把餐纸勺子叉子装进西服口袋里，阔绰后的他们依然保存着小偷小摸的习惯，而且这个习惯一直无法更改。
然而，总是有人不断ษ地走进他们的医院，总是有人不断地给他们送钱。他们的实力还在扩大，后来，他们开始创น办医药集团。这个ฐ集团下面的医院都有一些大同小异的名字：男性专科医院、女子医院、皮肤病医院、不孕不育医院、整形美容医院，还有一些名字听起来充满了爱心的医院，比如什么博，什么新า，什么仁……为了让更多人相信他们的实力，这些医院往往号称香港某某医院的分院，全国某某机构指定医院，但他们就是不说自己้是莆田人办的医院，从小诊所发展起来的医院。
在不同的城市里，都有大大小小的民营医院，他们名称不同，注册不同，经理不同，医生不同，然而他们的背后都站立着一个相同的人，这个人的名字并不会出现在工ื商营业执照中ณ，也不会出现在对外宣传的所有资料中，而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老板和经理。他是一名莆田人。
到了这个时候，从小诊所起家，依靠坑蒙拐骗发家的莆田人，到现在已๐经成了集团经营，他富可敌国。
还有人不满足。
一些了解医药行业的人对我说，有些莆田人几年前开始涉足医药制ๆ造行业，他们攫取更大的利ำ润。
早ຉ些年，医药市场订货会和医疗器械订货会每年春节过后，都会在莆田市秀屿区东庄镇举办，莆田人重乡土观念和民风民俗，春节时期都会回家团聚，医疗商家就盯准了这个时机，向莆田à人推销自己的产品。精明的莆田à人看到了医疗市场这一块商机，他们开医院的同时，也开始涉足医药行业和医疗器械行业。
医药价格从来没有统一的标尺，它和别ี的商品不同。大葱一年两元，二十元肯定就没有人买；新书有定价，如果比定价还高几倍，你还愿意买，你不是疯子就是傻子。然而，医药没有市场参考价，没有统一定价，治疗同一种疾病的药物，多达成百上千种，不同的医生开具不同的药物，其间的价格差ๆ距高达几十倍上百倍。
莆田人制造的药物几乎都自己冠以特效药的名称，在自己้的医院出售，由自己的医生开处方，这些药物在外面见不到เ，你根本就无法参考，你问为什么这些药物这么贵？他们回答这是自己研制ๆ的特效药。你问检查费为什么เ这么เ贵？他们说医院的器械是罗马尼亚斯里兰卡阿尔巴๒尼亚进口的，别的医院也没有这些尖端设备。
莆田à人一定很不同意我的观点，尤其是那ว些新一代的民营医院的掌门人，人们传统观念中的“富二代”，他们含着金钥๓匙出生，他们拥有医学背景和工ื商管理学历。但是，我还是要说，民营医院有着无法涂ิ抹的原罪，即使现在，他们的收费还是高于公立医院。
我了解到的医托，都是在公立医院向黑医院拉客，没有见过一例从黑医院向公立医院拉客的现象。
而那ว些黑医院，都自称民营医院。
为什么会出现民营医院这个“怪胎”？行业内的人说，这是因为当初缺乏็门槛限制引起的。那么เ，如何治理民营医院？专家说，相关部门制定了《全国诚信民营医院十条准则》，希望民营医院都能讲诚信，讲廉洁，讲道德，讲自律。
我不知道效果是否好？
有病时，你愿选择民营医院吗？
我的暗访还远远没有结束。我必须打入医托行业，了解他们的组织结构和体系，了解他们和黑医院是如何勾结的。
我来到了省会城市里，经过长达一个ฐ多星期的观察，我了解到，凡是大型公立医院旁边的公交车站，每天中午12๐时左右，站牌边都会聚集一大批医托。医托和路人不一样，他们的手中往往拿着一本书，一张报纸，一本病例，或者空着双手，病历装在口袋里。他们的眼睛总会像小偷一样左右逡巡，观察身边走过的每一个人是不是病人。而到เ了下午四点过后，公交站牌旁边明显就会人流稀少，医托们都回去了。
医托的上班时间是早ຉ晨十点到下午四点，中ณ午12๐点是上班高峰期。医托的诈骗对象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在早晨10点左ุ右才能ม来到医院，而下午四点就要早早回去。中午12๐点的时候，医院休息，医托们就倾巢出动。
医托在观察病人，我在观察医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我的目标对准了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满头白发，身材矮小，一副饱经沧桑的样子，她的那张脸苦大仇深，皱纹密布，皮肤黝黑，就像大型泥塑《收租院》里的人物。这样一张劳苦大众的脸很能博得人们的信任。
老太太说着一口地道的河南话，她每天中午12点才会出现，坐在那座三甲â医院旁้边的花园矮墙上，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看到有疑似患者的人走过，就抖抖索ิ索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本皱皱巴巴的病历，问疑似患者：“同志，打搅一下，到这个医院咋走？”她口中的这个医院，就是一家民营黑医院。而她手中的病历，则就写着这家黑医院的名字。
如果你和她搭话，老太太就开始对你嘘寒问暖，这样一张慈祥的老脸，让人毫无戒备心，你会把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你的病情，你的担忧，你的痛苦，而她则ท像老奶奶一样耐心倾听着，然后向你推荐她手中ณ病历上所写的这家医院，她说她在这家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恢复很好，今天是来复查身体的。如果你相信了，她会一直带着你，一路打听着，走向这家黑医院的方向；如果你不相信，她会把你交给下一个医托。
在这里，有60岁的老太太做医托并不稀奇，还有不到十岁的孩子做医托。有一次，我还看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儿童，满脸稚气，跟在一名中年妇女的后面，中年妇女对一名患者说：“孩子吃了一个ฐ疗程的药，症状全部ຖ消失了。”
在这里，你患有什么病，医托就说自己้或者家人也患有这种病；你说你是哪个省份的人，医托也说自己是哪个省份的人。老乡见老乡，两ä眼泪汪汪，出门在外，你不相信老乡，还能相信谁？而你被所谓的老乡骗了后，才会明白，老乡见老乡，背后使黑枪。
我曾经留意过医托们的交谈，医托和医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相互之间会说河南话、四川ษ话、湖南话，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个公立医院的附近，活动着河南帮、四川ษ帮、湖南帮。每个帮派之间为了争夺患者，经常会发生战争。四川人来自南充，湖南人则ท来自衡阳。
医托们在医院附近交谈，从来不说与医院和医疗有关的事情。这是他们的行规。
我也会说河南话，我决定以老太太作为突破口。
在那条街道上，我的身份是一名捡拾垃圾的人，我身上背着一个大大的塑料编织袋，袋子里装ณ着饮料é瓶子和别人扔在地上的废报纸和宣传单。我每天要在这条街道上转悠两次，他们熟ງ悉捡拾垃圾的我，就像我熟ງ悉他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