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副官理直气壮的点头：“是啊，大帅耍半天了！好像耍得还挺来劲！”
马从戎怔了一下：“大帅会耍贱？”
山雨欲来风满楼。如今的一阵疾风，已然足以吹昏他的头。
白摩尼是在锦绣丛中长大的男孩子，活了将近二十年，没有经历过比被人逼债更大的风雨。况且有债务也没什么的，反正霍相贞一定会替他还。
霍相贞低头看着他，眼珠子将要瞪出眼眶。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顾ุ承喜是如此的大不敬，他简直不知从何骂起！
霍相贞瞪了眼睛，没想到他居然敢拿自己้做起了示范。而顾承喜十分认真的继续讲述：“他一落地，立刻就要反扑。我不敢退，迎上去抱住了他——”他很慎重的俯身搂住了霍相贞的腰。手臂运力向上一起，他让霍相贞的双脚险些离了地：“他挺重的，我抱不动，所以就对着门口使劲一推——”他带着霍相贞也轻轻一晃身：“把他推到院里去了。”
霍相贞将他审视了片刻，末了在他低头的一瞬间骤然出手，不由分说的把他也拽进了水中。马从戎一身衣裳๙整整齐齐的，如今瞬间成了落汤鸡。挣扎着从水中伸出了头，他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布帛破裂ฐ声。霍相贞真是急了，三下五除二的使了蛮力，硬是把他撕扯成了一丝|不挂。他很认命的向后靠上了霍相贞的胸ถ膛，腰间一紧气息一断ษ，他心满意足而又惊心动魄的，终于又被霍相贞勒住了。
马从戎不言语，单是望着他微笑，笑着笑着，又垂下眼帘ຈ低了头。
他既ຂ想让霍相贞走，也想让连毅走。哪知连毅又出了声：“还有件事要向大帅报告——军需处犯了个错误，平白无故的给我运来了几十门野战炮。我是无功不受禄，所以昨晚连夜派人把炮又运回军械大营了。”
于是他没头没脑的开了口：“我说，走吧！”
霍相贞一手托球一手叉腰：“你真进了大学？哪家大学？”
白摩尼啼笑皆非了：“我去年进了大学读一年级，你忘啦？”
连毅倒是没有胃口真吃了他，不过抬手抚摸了他的前胸后背，连毅喃喃的笑道：“让我仔细瞧瞧这秘书长的小兄弟。”
顾承喜垂下眼帘ຈ，先还想装傻充愣；可是转念一想，他换了主意。扭头给了连毅一个侧影，他也一笑。
顾承喜压低了声音，一脸为难的嘁嘁喳喳：“大帅……只要马副官一个人。我想，可能ม是人家马副官伺候得好吧！”
白摩尼一瞪眼睛：“为什么？”
然后马从戎独自进了楼下的小浴ภ室，严å肃的、虔诚的把自己洗刷了一通，从上洗到下，从里洗到外，仿佛是预备要去献祭。
马从戎又一点头：“是。”
顾ุ承喜红了脸，也长了知识。跟着白摩尼是有好处的，他半天里明白了很多的事。
莫名其妙的望向白摩尼，他不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罪过。白摩尼手里捏着一小块面包，苦笑着低声骂道：“丢人现眼的货，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然后握住黄铜门把手，马从戎缓缓推开了门，同时对着顾ุ承喜一点头，轻声说道：“顾爷，请。”
随着马从戎停在了一扇门前，他看见马从戎抬了手，不轻不重的敲了门。
擦过了胳膊，再擦前胸ถ。白摩尼真是白，一身皮肉细腻得如同羊脂玉。霍相贞擦得一言不，白摩尼也安静了，一张脸被水雾蒸得绯红。忽然向后退了几尺远，他习惯成自然的抬起一条腿，把赤脚一直架到了霍相贞的肩膀上。
霍相贞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然后向下溜进了水中。抬手摘下了白摩尼头顶的毛巾，他扯起了对方的一条胳膊，开始从手背往上慢慢的擦。
赵家保安队的队长站在一旁，弓腰缩背低声下气，柔婉成了个ฐ小姨ถ娘：“回大帅的话，他昨晚上爬墙进来偷烟土，被我们的人抓了个ฐ正着。大家一生气，就把他给打了。全怪我们有眼无珠，要是早知道他是大帅认识的人，我们死也不敢弹他一手指头啊。”
上方响起了平安的声音，坚定低沉，是个男子汉的好嗓子：“怎么เ回事？”
顾承喜轻轻巧巧的做了回应：“放你娘的狗屁！问你句话，现在我手头又紧了，你有没有财的路子？”
茶馆是个闲人聚集的地方แ，顾承喜的狐朋狗友们在没有营生的时候，向来是在茶馆里懒洋洋的混日子。三步两步的进了门，顾承喜一眼叨住了个老相识。此相识的真实姓名已不可考，江湖人称三骆驼，因为在家排行第三，而且的确是相貌出奇，很像骆驼。三骆驼独坐在一张小桌子旁，正半闭着眼睛打哈欠。忽听面前椅子吱嘎ะ一响，三骆驼睁开了一只骆驼眼：“哟，承喜，有日子没见了，我还以为你死家里了呢！”
平安不以为然的一摇头，盯着手里的纸牌花色说道：“事情就在我脑แ袋后面，可一回头它就没了。”
顾ุ承喜看了他的倒霉模样，忍笑说道：“你是平安。”
寒风吹透了顾ุ承喜的薄棉袄。望着前方无边无际的一大片尸，他忽然一咬牙，告诉自己道：“来都来了，干吧！”
顾承喜不知道这东倒西歪的都是谁家人马。近几年城里城外没少开仗，把老百姓都打糊涂了。
甫一进城，他便得了噩耗。束手无策的军医一直在等着他——凭着军医的医术，他只能是把白摩尼的左ุ腿齐根截了，否则那被压成稀烂的一条腿，他实在收拾不了。军医又不傻，自然不敢贸然的真截，所以对着大帅有一说一，让大帅自己做决定。
霍相贞听了这话，脑แ子里登时炸了个开花雷。扬鞭催马直奔了尚算完好的旅部，他下马之后直冲进去，在一间房内的小床上，见到了白摩尼。
白摩尼是刚刚苏醒，因为ฦ被注射了杜冷丁，所以并没有疼到เ撕心裂肺。陪在一旁้的，是顾承喜。忽然见到เ霍相贞进来了，白摩尼虚弱的一眨眼睛，小猫似的开口唤道：“大哥……”
霍相贞快步走到床前俯下了身，先是一掀白摩尼身上的毯子，看了他的伤腿。白摩尼没穿裤ไ子，伤腿上面缠了薄薄的绷带。绷带下面渗出斑斑血迹。一眼之间，霍相贞的呼吸都停顿了。
但在下一秒，他若无其事的放了毯子，对着白摩尼轻声问道：“疼不疼？”
白摩尼摇了摇头：“大哥，我腿断了。”
霍相贞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脸上也有伤：“是，骨头断了。大哥马上派汽车送你回北京。骨头接上，还能ม长好。不信你问小顾，小顾也断过骨头，是不是一长就好？”
顾承喜立刻๑接了话：“是，伤筋动骨不算大事，长好了看不出来。”
白摩尼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都是白的：“小顾有时候……也有一点儿瘸。”
霍相贞不假思索ิ的向他微笑了：“小顾不老实，不好好养伤，所以偶会有一点儿瘸。你比他乖，肯定没事。”
在大剂量杜冷丁的作用下，白摩尼从头到脚全都麻木了：“我不想回北京……还没给你剪ຘ头呢。”
霍相贞深深的弯了腰，压低声音答道：“放心，我不让马从戎给我剪ຘ，我让元满给我剃个ฐ秃瓢，等你养好了，我的头也够长了，到时候再让你给我剪。”
顾承喜听到เ这里，又后悔了。霍相贞对白摩尼太好了，那话说的，让他听了浑身难受。
这时，汽车预备好了。
白摩尼被两ä名卫士用担架抬入车中ณ。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疼，傻乎乎的还在转了头看。霍相贞只是笑，一直笑到汽车开上了路。
刹้那间收敛了笑容，霍相贞转身问顾承喜：“他那腿是怎么搞的？”
顾ุ承喜如实答了。本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可鉴日月，不怕拷问。
他刚ธ说完，马从戎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了过来：“大帅，那ว批俘虏是今晚审讯，还是留แ到明天再说？”
霍相贞沉着脸，半晌不言语。及至马从戎等得心里要犯嘀ถ咕了，他才开口说道：“不用审了，全部斩示ิ众！”
马从戎略一迟疑ທ：“大帅，八十四个人，全杀？”
霍相贞斩钉截铁ກ的答道：“全杀！把他们的脑袋给我挂到เ电线杆子上去！”
然后他向后转了身，声音几乎ๆ有些颤：“全杀了我都不解恨，他们毁了摩尼的一条腿啊！”
马从戎听到这里，才知道白摩尼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