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露水的世，然而自有露水的世的回忆，所以仍多哀感。美忒林克在《青鸟》上有一句平庸的警句曰：“死者生存在活人的记忆上。”齐女士在世十九年，在家庭学校，亲族友朋之ใ间，当然留下许多不可磨灭的印象，随在足以引起悲哀，我们体念这些人的心情，实在不胜同情，虽然别无劝慰的话可说。死本是无善恶的，但是它加害于生人者却非浅鲜ຒ，也就不能不说它是恶的了。
虽然是如此。
第四，我又因为欲鞭策自己้的生活，所以创น作。如何蠢笨而且缺乏向上性的我的生活呵！我厌倦了这个了j应该蜕弃的壳，在我已有几个了，我的作品给我做了鞭策，严重的给我抽打那ว冥顽ื的壳。我愿我的生活团了作品而得改造。”
第三，我因为ฦ欲得爱，所以创作…
我那时也很觉得不快，想象她的悲惨的死相，但同时却又似乎很是安静，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了。1——
“杨家的三姑娘患霍乱死了。”
他是个ฐ独身，似乎没有什么เ亲戚。由寺里给他收拾了，便在上午在山门外马路旁的田里葬了完事。
怎样的一个人呢？或者我曾经见过也未可知，但是现在不能ม知道了。
这封信刚ธ写完，接到四月一日的《语丝》，读第十六节的《闲话拾遗》，颇觉畅快。再谈。
所谓《闲话拾遗》十六是我译的一首希腊小诗，是无名氏所作，戏题曰《恋爱渴》，译文如下：
不恋爱为难，
恋爱亦复难。
一切中ณ最难，
是为ฦ能失恋。
四月二十日左右我去看他一回，觉得没有什么，精神兴致都还好，二十二日给我信说，托交民卫生试验所去验痰，云有结核菌，所以“又有点悲哀”然而似乎ๆ不很厉害。信中说：
肺病本是富贵人家的病，却害到เ我这又贫又不贵的人的身上。肺病又是才干的病，而我却又不像诸君常要把它写出来。真是病也倒相，我也倒榻。
今天无意中把上头这一片话说给，她深深刺了我一下，说我的脾ຆ气我的行为简直是一个公子，何必取笑才子们呢？我接着说，公子如今落魄了，听说不久就要去作和尚去哩。再谈。
四月三十日给我的第六封信还是很平静的，还讲到维持《语丝》的办法，可是五月初ม的三封信（五日两封，八日一封）忽然变了样，疑心友人们（并非女友）对他不好，大发脾ຆ气。五日信的起首批注道：“到เ底我是小孩子，别ี人对我只是表面，我全不曾理会。”八日信末云：“人格学问，由á他们骂去吧，品青现在恭恭敬敬地等着承受。”这时候大约神经已有点错乱ກ，以后不久就听说他发狂了，这封信也就成为ฦ我所见的绝笔。那ว时我在《世界日报》附刊上发表一篇小文，论曼殊与百助女史的关系，品青见了说我在骂他，百助就是指他，我怕他更要引起误会，所以一直没有去看他过。
品青的死的原固我说是肺病，至于发狂的原因呢，我不能知道。据他的信里看来，他的失恋似乎是有的罢。倘若他真为失恋而发了狂，那么เ我们只能对他表示ิ同情，此外没有什么说法。有人要说这全是别人的不好，本来也无所不可，但我以为这一半是品青的性格的悲剧ຕ，实在是无可如何的。我很同意于某女士的批评，友人“某君”也常是这样说，品青是一个公子的性格，在戏曲上公子固然常是先落难而后成功，但是事实上却是总要失败的。公子的缺点可以用圣人的一句话包括起来，就是“既ຂ不能令，又不受命”在旧ງ式的婚姻ี制度里这原不成什么问题，然而中国所讲的恋爱虽还幼稚到เ底带有几分自由性的，于是便不免有点不妥：我想恋爱好像是大风，要当得她住只有学那橡树（并不如伊索所说就会折断）或是芦苇，此外没有法子。譬如有一对情人，一个ฐ是希望正式地成立家庭，一个却只想浪ฐ漫地维持他们的关系，如不在适当期间有一方面改变思想，迁就那ว一方แ面，我想这恋爱的前途便有障碍，难免不发生变化了。品青的优柔寡断使他在朋友中觉得和善可亲，但在恋爱上恐怕是失败之原，我们朋友中之大抵情形与品青相似，他却有决断ษ，所以他的问题就安然解决了。本来得恋失恋都是极平常的事，在本人当然觉得这是可喜或是可悲，因失恋的悲剧ຕ而入于颓废或转成超脱也都是可以的，但这与旁人可以说是无关，与社ุ会自然更是无涉แ，别ี无大惊小怪之必要，不过这种悲剧如发生在我们的朋友中间，而且终以发狂与死，我们自不禁要谈论叹息，提起他失恋的事来，却非为ฦ他声冤，也不是加以非难，只是对于死者表示同情与悼借罢了。至于这事件的详细以及曲直我不想讨论，第一是我不很知道内情，第二因为ฦ恋爱是私人的事情，我们不必干涉แ，旧社ุ会那ว种萨满教的风化的迷信我是极反对的，我所要说的只在关于品青的失恋略述我的感想，充作纪念他的一篇文字而已๐。－－但是，照ั我上边的主张看来，或者我写这篇小文也是不应当的，是的，这个错我也应该承认。
民国十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于北京
（1้927年1้2月作，选自《永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