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思的嘴也张大了。
燕尔也毫无抗议地点了点头，回答说：“成，我去砍柴，你们先吃吧。”
虽然一夜春风后，她对乔思有些好感，但距离真的生爱情还十分遥远。如今忽然就冒出一个责任要她呵护，她虽也明白道理，但难免有些不情不愿，嘟嘟็囔囔地辩解：“那ว以前我让隔壁院子里的阿翠帮砍柴，你不是也没说什么เ吗？阿翠也是男孩啊，比乔思还瘦小呢！”
秦氏的回答让燕尔有些不高兴了。
拖一拖什么的简直是太傻了，有些事情果然是做过之后才会知道有多好。
现在，燕尔才不会承认，自己之ใ前对于圆房之类的事情确实有些抵触，想要往后拖一拖呢！
“有肉吃，有肉吃！”一个小男ç孩儿一听，就兴奋地跳了起来，但随后就又咧着嘴哭了，因为他老子娘照ั着他的头上就是狠狠一巴掌。
她们一面摆，还一面叽叽喳喳说：“喂，听说没，这回的可热闹，不光是有喜酒嘿，还有肉吃！”
他也不顾燕尔屋中正有别的女伴也在，大着胆子道：“燕姑娘，我喜欢你！我听人说，你对我娘讲愿意娶ດ我，你是也喜欢我吗？”
这话传出去，把刘家的小男孩羞得面红耳赤，却又盼得春心荡漾，自家辗转反侧了好几日，终于鼓起勇气烫了杯浓浓的热茶，去敲了燕尔的门。
在乔๒想的带领下，她们一路兜兜转转，终于到了乔๒思曾经住的院子里。
那是乔家诸多庭院中ณ较小的一处，院口月亮门上挂着的小牌匾和对联已经被晒得干裂翘皮，又被风雨磨打得模糊不清，完全不能辨认了。
当年，乔思未曾被毁去容貌，而乔恩也未曾得怪病的时候，这里也有一段时间被修缮得十分好，如今却已经红漆脱落，繁华褪去。只是从庭院中未曾清理的，枯死的牡丹和海棠的残干上，尤且可以想象出这里曾经花团锦簇的模样。
燕尔转着头，四处打量着，而乔๒思的脸色却越苍白。
乔想的嘴又开始控制ๆ不住地要刻薄了，她对着燕尔说：“哥哥，嫂子刚ธ刚说乔家大，这里的一个小院子是不是比你家大多了？”
乔๒思想到那拥挤的大杂院，垂了眼，抿唇一声不吭。
燕尔也皱了皱眉。
她之前是心情好，想到เ什么就说了什么，现在却已๐经从乔想的语调以及乔思的表情中，揣摩出了一丝暧昧的意味。她意识到乔想在不明原因地，想方设法要让她和乔思两人都觉得难堪。
但是，对于贫穷本身，燕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堪和羞愧。这大概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就胸无大志，只以温饱和生活安乐为ฦ目标，向来就没向往过大富大贵的日子的缘故。
不过，既然已经隐约觉得对方来意不善，燕尔想，自己也不能ม让人家轻易得逞。
所以，燕尔开口，慢悠悠地回答说：“你说到เ我家小，倒是一下让我理解了为什么เ我们总能ม照顾好家里的每个角落，绝不会把枯死的花还栽在院子里，也绝不会让门窗上的漆都褪了色还不重新补好。”
乔想被这话噎又了一下。
一连被燕尔这个ฐ穷酸噎ດ了两次，再开口时乔想的话中已经没了半点那种做作出来的假亲热，而是变成了冷冰冰的话。
她说：“父亲和母亲都没有要见你们的意思。虽然说燕尔你娶了乔思，可你和他实在是……唉，乔家几代世家，高门大户，可谓是往来无白丁，如你这般的……啧啧啧……实在是配不上登堂入室，今后最好也别总把乔家挂在嘴边才好，乔๒家可不是随便就能给穷亲戚拖累็的。”
“乔恩要和你们一起去住，很好。乔恩也到底是姓乔๒的，上过族谱的，父亲让我转告你们，你们姐弟两人的旧衣物尽管带走，免得落得个衣不蔽体的地步丢了乔家的脸。另外，乔恩那个ฐ废物既然已经占着位置上了乔家的族谱，每个ฐ月是有二两月银的，父亲说，她如今要走，便直接按着一年的银子份例给，那ว就是二十四两ä银子，你们拿走之后便不许再上门纠缠。”
“二十四两银子可不少了。我听说，住在大杂院那ว种又脏又乱的地方的人家，有时候一年也才只舍得吃二两银子？啧啧，那便是给了你们十二年的生活费用了，再来纠缠可就是真的不要脸了……”乔๒想说着说着，忽然一顿。她瞥了一眼乔思越来越苍白而紧张的脸，带了点不怀好意地揶揄，问道：“嫂子，你不会因为ฦ自己้家里穷，觉得我们瞧不起你就生气吧？”
燕尔耸了耸肩，她目光坦诚地回看着乔想，表现出十分真实的毫不在意：“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可没有你们乔家那么เ小心眼儿。”
乔想：“……我们乔家心眼哪里小了？”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往心里放，连旧ງ衣服旧鞋都不忘记挂在嘴边上说一说，不是心眼小是什么呢？”
“……”
乔想被噎ດ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扑上去跟燕尔打一架才好。
可是她年纪小，身高还不到燕尔的肩膀——略一思忖，便知只靠她自己้是绝在燕尔身上讨不到好的。若叫家丁来教训燕尔倒是可以，可万一闹大了，只怕她还是要被母亲训斥，嫌她没用，给乔家跌份。
想来想去，口头上吃的亏，乔想只能自己默默地往肚子里面咽，还不能说出去。
她想，燕尔什么的，果真穷酸最讨厌了！她再也不想见到燕尔了。
正如燕尔其实也不想再见到她，或者让乔思见到乔家人了一样。
在乔想看不到的角度里，燕尔偷偷伸手握住了乔思的，感觉到他的手指冰冷而略带着些瑟缩。这让燕尔简直是心疼坏了。
秦氏可是同她再三强调过的，一个好妻主ว先要做到的一件事就是：好好爱护自己的丈夫，让他不受外人给的委屈。
事实上也确该如此，乔思可是她的男人，她自己都还舍不得欺负呢，怎么เ能先让别人欺负了去呢？
哪怕是乔思血缘上的亲人也不成。
虽然面上不露声色，但是燕尔心里却已然有了一个ฐ念头：一定要珍爱乔思，远离乔๒家人。
乔思站在燕尔身边，自然也看得出燕尔和乔๒想间渐渐踊跃的不友善的，甚至开始向暴力靠拢着的，蠢蠢欲动的气氛。
他心里略一思忖，觉得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燕尔，显然都是不得罪乔想会更好。不过，这种时候，他也绝对不能给燕尔拆台。犹豫一下之后，他立刻๑开口打断了燕尔与乔想互相间的瞪视。
他说：“我想……厄，我想先去看看我妹妹。”
乔想的目光从燕尔身上挪开，有些古怪地瞅了一眼乔思，然后她伸手一指院子中的某间屋子，说道：“就在那间屋子里。”
乔思看看那紧闭的屋门，又见院子里外似乎并无下人们活动的迹象，本就不安的心里更加如同长了草了一样安稳不下来了。
在他出嫁之前，虽然他兄妹在府中已经是受尽苛待，可到底是府里有名分的公子小姐，因此是有丫鬟小厮伺候的。不过后来份例被一点一点克扣，到乔思出嫁时，两人身边只还有一个叫做叶雨的小厮，被乔思安排去照顾ุ自己้的妹妹乔恩。
可是如今乔思几人站在院子中说了好一阵的话，却依旧不曾见到เ叶雨的影子。
原本，他还想同乔想多客套几句，免得乔想总是盯着燕尔，和燕尔互相讥讽抬杠，可猛然意识到เ乔恩身边可能并无人伺候时，乔๒思一下就没了心情。
他匆匆对乔๒想点了点头，转身直奔那屋子便去了。
那ว一刻，看着乔思的背影，乔想眼中流露出一瞬的同情来，但很快那一点同情便被更多的冷漠淹去了。
她转脸看向燕尔，撇了撇嘴，问道：“你不跟着一起进去看看吗？”
然后乔๒想惊讶地从刚刚还全身上下都散着“老娘啥都不在乎ๆ”这一气息的燕尔身上，读出了对方的紧ู张。
燕尔刚刚ธ虽然不悦，却依旧显得信心满满。
可是现在的她，却有点紧张地搓着自己的手指——那ว是无意识时的小动作，许多人在紧张的时候，都会不由á自主地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燕尔又想起了那个之前她就担心过的问题。
传说中长期卧病在床的小姑子究竟是啥样的？
据说病了很久的人脾ຆ气都会非常坏，希望对方会好哄一点，不会制ๆ造出太多的矛盾和麻烦来。
和生人打交道什么的，还要看着自家男人的面子努力和对方แ搞好关系什么เ的——真是最讨厌了！
如此在心里各种腹诽的燕尔，自然也就错过了乔想打量她的目光。
直到乔想再次问她说：“燕尔，你不去看看吗？”
燕尔才木木然反应过来有人在和她说话，然后她胡乱地点了点头，迈步也向着那已经被乔思推开的门走去。
只是，她才走到台阶上，便听到屋内传来乔思的声音。
乔思说：“妻主，你先别进来。”
他的语很快，声音很急，充满了命令感。
燕尔皱了皱眉，在原地站住。
她已经开始习惯下意识地，不问任何为什么，不带任何争辩地执行乔๒思对她的“命令”，尽管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เ这一点。
所以她也不知道，其实无视掉乔๒思的话，像是听不见一样地走进去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一墙之隔。
墙外的燕尔满心困惑地站着，墙内的乔๒思却濒临崩溃。
实际上，他十分需要能有人在他身边扶他一把。
虽然仍旧ງ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可事实上他内心却无比希望能有一个ฐ强硬一点的女人，把他从这样一个噩梦中ณ叫醒。
床上的乔恩，闭着眼，昏昏地喘息着活着。
不过最大的变化是……她只剩下一条腿了。
她的右腿，从她的大腿根处便消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