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扰了陛下好睡，请陛下恕罪。”她不答他的问题，只是请罪。
她被他扯到怀中，正好撞上他的胸膛。他感觉到她胸前柔嫩的花蕊贴上自己้的肌肤，如同被羽毛挠过一般，抓不住的心痒难耐。
顾云羡在心中ณ默念，对这个ฐ神仙中人一般的俊美郎君产生了一丝好奇。
崔朔，字如璟。
她不得不变成一个ฐ恶人，哪怕她知道早晚会有报应。
可那时候她已经没资格善心了。景馥姝入宫不到三个ฐ月，便夺去了她这个皇后几乎大半的风头，若她再让姜月嫦生下孩子，就真的地位堪忧了。
不然，曾经对他一番痴恋的自己，也恁的可笑了。
她说不清心中ณ是什么感受。虽然对他已经不再存有那份心思，可到เ底是她托付终生的人，他可以不在意她，可以对她不好，但他这个ฐ人应当是好的。
“母后，儿子知道阿姝不讨您喜欢，也不指望您能ม做什么改变。只是，您不能单凭薄氏的一面之ใ词就想给她定罪，这不公平。”
但如今根本不是动她的时机。
她根本就不能释怀那ว些事情。
对太后的孝心是一方แ面，潜意识里希望绝地反击、一雪前耻也是一方面。
“您这么对我，那些人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臣妾如今只求留一条性命，在这深宫中默默老死，您为什么เ连这个机会都不给臣妾？”
他的动作顿住。
“也不是她惹我生气，”太后叹息，“恐怕还是我一时思虑不周、吓着她了。不怪她。”
皇帝眸色微动，笑道：“她若是惹母后生气了，您别再理睬她便是。”
“这一巴掌是替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打的。我当初就不该饶了你一条性命，以致今日你还能ม出来作孽害人！”
阿瓷猛地醒悟过来，忙凑上前去查看顾云羡的伤势。顾ุ云羡低着头，脸颊火辣辣地痛，却及不上她心中的羞耻和悲哀。
她低着头：“怎会？只是臣妾当日在颐湘殿西殿已经说过，臣妾犯下大错，无颜再见君上。”
他看着她的样子，唇边忽然露出一抹笑意：“你这是什么表情？朕很可怕？”
吕川打量一下殿内，问道：“敢问娘子，为何会突然摔倒？”
众人看向开口的薄美人，再看向顾云羡。每个ฐ人都知道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什么。顾ุ云羡当初被废正是因为ฦ牵涉进毒害皇裔的案件，如今薄美人提起来，简直是诛心之论。
他性子厚道，不愿见旧ງ主ว死不瞑目，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臣记得，娘娘刚嫁到เ东宫的时候，臣很是欢喜了一阵。臣打小服侍陛下，一心希望他能万事顺遂。臣那时候觉得陛下娶到เ了一位贤惠善良的好妻子，一定能替他打理好后宅，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大展宏图。可是后来才觉臣想错了。”
吕川看着她这个模样，想着那一年她初入东宫，正是及笄之ใ年的妙龄女子，人长得美性子也好，阖宫尽皆敬重，是何等的风光荣耀！谁承想不到五年竟沦落到เ了这一步，尊位被夺，囚于幽宫，如今更是连命都保不住。
微弱的声音，却让皇帝猛地回头。
“母后，”他看着她，声音紧，“您醒了？”
太后微微一笑。
“太后，您怎么เ样？”顾ุ云羡连声问道，语带哽咽，“您好点了吗？”
“我觉得很好。好长时间没有这么好过了。”
她和皇帝ຓ对视一眼，都有些僵。
太医说过，太后的病已๐是药石罔医，如今突然好转，只能是……
“我想，这大概是回光返照了吧。”太后神态平和，“真好，我还能ม清醒地看着你们跪在我床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语气中ณ的恐慌：“太后，您别这么เ说……您不会有事的。”
她笑着摇头：“真是个傻孩子。这一天我早ຉ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只能拼命忍住，不让自己落泪。
“这些日子我一直睡着，梦到了许多从前的事情。我十六岁入东宫，服侍先帝。有时候想起来，仿佛还是昨日的事，但居然，已经二十多年了。”她苦笑，眼中ณ带着凄然，“那ว时候的故人，大多已经不在。”
她朝皇帝伸出手：“阿洵，我的儿子。”一滴泪落下，“母后这一生，最开心的事就是生下了你。”
皇帝浑身僵硬，握着母亲的手，良久才艰难道：“儿子不孝，这么เ多年让母后操心了。”
“你这孩子，打小我就看不明白你的心思。”太后道，“你总有自己的想法。我从前管不了你，以后就更管不着了。”
“母后……”他低着头，声音里终于流露出一丝软弱，“儿子舍不得您。”
太后看了他一会儿，转开了视线，看向虚无的半空，再开口时语气平静而祥和，“母后读经，看到เ过一个故事。故事里说，佛陀曾游化到居荷罗国，在途中ณ偶遇了一位老妇人。佛陀让阿难去向她讨些水来。谁知那ว老妇人听说佛陀要水，竟亲自挑着水罐到เ达佛陀安住的地方，放下水罐，径直上前拥抱佛陀。阿难正要拦阻，佛陀却说：‘不要拦阻，这位老妇人，在五百生中ณ，曾做过我的母亲，爱子之ใ心尚未穷尽，因此拥抱我。如果被拦挡，热血会从面孔涌出，而当即命终。’老妇人于是得以拥抱佛陀，亲吻佛陀的手足。2”
她唇畔含笑，神情里有淡淡的抚慰，“所以，即使我们将要分别，也不要难过。佛陀能够再次见到他曾经的母亲，可见众生的缘分都是注定的。也许下一世，我还能当你的阿母，我们还能ม相伴一生。”
皇帝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要走了，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和云娘。你是皇帝，没人能伤到你，可云娘……”她顿了顿，再开口时已里带上了恳求，“你能答应母后么？无论将来生了什么เ事，都好好待她。”
“姑母……”皇帝没有开口，顾ุ云羡却哭出了声，“是阿云的错，都怪我……”
“您放心。”皇帝一只手按上顾云羡的肩膀，仿佛安抚，眼睛却看向太后，“我答应您，会保护好云娘。”声音低沉，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太后却仍不放心，“你要记得，君无戏言。”
她转过视线，看向顾云羡，对方已๐经满眼是泪。她淡淡道：“别哭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与你无关。”伸手为ฦ她擦掉眼泪，“我还记得，你十三岁那年，跟着母亲一起到长秋宫觐见。当时我坐在上位，远远地看着你，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我当年第一次入东宫的事情。也是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跪在人堆里，紧ู张地磕头问安。我喜欢你，因为ฦ你真的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我以前一直觉得，让你跟阿洵在一起是最好的，可是如今我却在想，我会不会想错了？这宫闱深深、阴谋算计，其实根本就不是你待的地方。你这样美丽、这样懂事，如果不进宫，也许能过得更好也不一定。”
皇帝只觉得他的心如同漂浮在海ร上的羽毛，随着母后的话慢慢下沉。一些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拨开迷雾，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自己的抱负和计划ฐ上，从未在女人身上费过太多的心思。在他潜意识里，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只要他愿意对哪个女人好，她就会满心欢喜地接受。可是这一刻，他忽然不确定了。云娘，被他三媒六聘、风风光光娶过门的云娘，对他一心一意、却被他忽视冷落的云娘，在生了这么เ多的事情之ใ后，还会如从前一样么เ？
她会不会，已经悔了？
“姑母，姑母您别说了。”顾云羡泣不成声，“阿云做的一切都是甘心的。我一直没有告诉过您，早在您安排我与表哥见面之ใ前，阿云就一直爱慕着他。只是那ว时候阿云卑微，不敢妄想。您问我愿不愿意嫁给表哥那一刻，是我此生最开心的一刻……”
“是吗？”太后轻声道，“这样真好，我没有害了你。”
太后说完那番๘话就又沉睡过去，顾云羡和皇帝ຓ守在榻前，寸步不离。六宫嫔御都得了消เ息，在东殿外跪成一片，却无一人敢出声音。
当夜亥时三刻，太后再次醒来，这回她已经不出声音，攥着皇帝的手，看了他许久ื，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
“太后……”长信殿内哭声四起，悲痛入骨。
皇帝一直沉默地跪在那里，双手捧住太后的手，一动不动。许久，他慢慢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手，眼泪顺着滑落，一滴一滴落在玉色的被褥上。
他的哭声传出来那一刻，苦撑多日的顾云羡终于无力支持，眼前一花，厥了过去。
太后久ื病缠身，身后之事早已有了准备。皇帝握着她的手跪了大半夜，终于慢慢起身。他跪了太久，脚๐步有些踉跄，吕川想要扶他，却被他挥手拒绝。最后再看一眼床榻上的母亲，他哑着嗓子道：“让那些人进来吧。”
他一步一步走出长信殿，与此同时，宫人鱼贯而入，他知道，那些人是去收敛她的遗体。
旭日初升，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却去不掉他浑身的冷。
从今而后，他们便是两个世界ศ的人了。
长信殿外，宫嫔们都是一夜未眠，每个人脸色都有些憔悴。然而比起皇帝来，她们已经算是容光焕了。
本有宫嫔打算趁陛下心中ณ悲痛这个机会，上去悉心安慰，结果等看清楚他的神情，都不敢上前了。贞婕妤似乎有心想过去，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他觉得这样很好，他现在不想理睬任何人。
他在长信殿外立了两ä个时辰，脑แ中ณ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长乐宫人来人往，忙成一团。他目光无意识在人群中搜寻，等反应过来才觉自己้竟是在找她。那个前些日子操持着一切的人。
垂下眼眸，他慢慢道：“云娘怎么样了？”
吕川回道：“顾娘子这些日子劳累过度，全靠心力支撑着才没倒下。今日太后……她悲痛欲绝，故而晕倒。太医适才已๐经去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好好歇息一阵便好。”
又是全靠心力支撑。她与母后当真是如出一辙的倔强。
皇帝沉默片刻：“朕去瞧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