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拉尔斜眼望着他，看他说话的态度是否在取笑他。
“可是，男爵呀，”基督山说，“家庭里生的伤心事，或是其他任何的烦恼，只会压倒那些只有他们的儿女可作为唯一宝物的穷人，但对一位百万富翁，那些痛苦确是可以忍受的。哲学家说得好：金钱可以减轻许多苦恼。这种观点，凡是实事求是的人一直是认为正确的，假如您认为ฦ这是灵丹妙药，您应该是非常满足的了，——您是金融界的国王，是一切权力的中心！”
尽管维尔福夫人只在房间里逗留了一分来钟็，在这时间里，要讲清瓦朗蒂娜体验到的感触是不可能ม的。书房门上的敲打声把那ว青年女郎从近乎麻木的痴呆状态中ณ醒了过来。她吃力地抬起头来。那扇门又无声地打开，基督山伯爵出现了。
瓦朗蒂娜认出继母后，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连她的床也震动了一下。维尔福夫人立即闪身退到墙边，隔着帐子，警觉地留心瓦朗蒂娜最轻微的动作。瓦朗蒂娜想起了基督山那可怕的叮嘱；她看到那只不握瓶子的手里握着一把又长又尖的刀子在闪闪光，她聚集起全部的力量，拼命想合上眼睛；但这个简单的动作在平时固然非常容易完成，这时却变得几乎不可能了，强烈的好奇心在驱使她张开眼睛看到底是怎么เ回事。听瓦朗蒂娜呼吸均匀，周围一片寂静，维尔福夫人便放心地重新从帐子后面伸出手，继续把瓶子里的东西倒到杯子里。然后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瓦朗蒂娜也没听见她已离开房间。她只看见那只手臂缩了回去，——洁白浑圆，一个ฐ二十五岁的年轻美貌的女人的手臂，而那ว只手臂却在倾注着死亡。
瓦朗蒂娜所接见的的确是腾格拉尔夫人和她的女儿；她们已๐被领进维尔福夫人的房间里，因为维尔福夫人说要在那ว儿接见她们。那ว就是瓦朗蒂娜为什么会经过她房间的缘故。她的房间和她继母的房间同在一排上，中间就隔着爱德华的房间。腾格拉尔夫人母女进入客厅的时候，脸上带着要报告一个正式消息的那种神气。在上流社会中，察颜观色是每一个人的本领，维尔福夫人便也用庄严å的神色来接待。这个时候，瓦朗蒂娜进来了，那种庄严的仪式便又扮演了一遍。
仆人出去，但几乎马上就回来。“瓦朗蒂娜小姐到维尔福夫人那儿去的时候经过卧房，”他说，“经过的时候，因为口渴，她喝干了那杯糖水。至于玻璃瓶，爱德华先生把它倒给他的鸭子做池塘了。”诺瓦蒂埃抬头望天，象是一个ฐ赌徒在孤注一掷时的表情一样。从那时起，老人的眼睛便始终盯住门口，不再移动。
“你还怀疑吗？”那青年队长说。
基督山无法不被感动；但他并不伸手给那青年，却是去拥抱他。“莫雷尔，”他说，“今天是一个ฐ快乐的日子，能得到象你这样一个ฐ人真挚的爱。早安，艾曼纽，那末你们和我一起去吗，马西米兰？”
“总的，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正文第八十八章侮辱在那位银行家的门口，波尚让马尔塞夫停一下。“听着，”他说，“刚才我已对你说过，你必须要求基督山先生解释清楚。”
“你错了，子爵，我相信假如您搜遍贝尔图乔的口袋，您不会找到十个ฐ铜板。”
“除了你以外，贝尔图乔๒一定也是欧洲最有钱的人了。”
使卡德鲁斯万分惊奇的是：那把小刀非但没有刺进伯爵的胸口，而且反而折断刀锋倒弹了回来。这当儿，伯爵用他的左手抓住那暗杀者的手腕，用力一扭，那把小刀就从他那僵硬的手指间掉了下来。卡德鲁斯出一声痛苦的喊叫，但伯爵不管他怎么叫，继续扭那匪徒的手腕，直到他的手臂脱节，跪下来，又仰跌到เ地板上。伯爵于是用一只脚๐踏住他的头，说：“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เ力量阻止我不踏破你的脑袋，你这混蛋！”
“天哪！”卡德鲁斯ั一面喊，一面从他的背心里拔出一把张开的小刀，向伯爵的胸口刺去，“你什么都揭露不了啦，神甫阁下。”
“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你已经看到你的想实现啦。”
卡德鲁斯叹了一口气。
听到“我坚持要”这几个ฐ字，波尚抬起他的眼睛坚定地望着阿尔贝的脸，然后他的眼光又渐渐低垂下去，沉吟了一会儿。
“没有，但这种关系别人是可以看得出来的，所以我坚持要更正这则消息。”
“噢，没什么！”基督山说，然后，他用手抚摩着那位年轻女郎的头，继续说：“海黛是非常坚强的，她有时候甚至都以叙述她的不幸来获得安慰。”
“这个故事真可怕，伯爵，”阿尔贝说，他被海黛惨白的脸色吓坏了，“我现在真怪我自己不该提出这么เ一个残酷的要求。”
“是的，”基督山说，“我听说过这件事。但是，正如克劳狄斯对哈姆雷特所说的，‘这是一条自然法则ท，他们的父母死在他们的前头，他们哀悼他们的逝世，将来他们也要死在他们儿女的前头，于是又要轮到他们的儿女来哀悼他们了。’？
“圣·梅朗侯爵到巴黎来的时候，上路没有几天就死了，侯爵夫人到巴๒黎以后，没过几天也死了。您知道吗？”
“维尔福小姐很悲伤吧，是不是？”德布雷问弗兰兹说。
莫雷尔犹豫了一会儿。对方是他暗中的仇敌，如果他用热情的态度向他招呼，这未免太虚伪了；但他又想起他的诺言和眼前的形势，他勉强掩饰住他的情绪，向弗兰兹鞠了一躬。
“那时我会坚守我的诺言，莫雷尔。”
“我完全相信，瓦朗蒂娜，”莫雷尔说，“你一定会做得很好，只是如果他们不理你的恳求，如果你的父亲和圣·梅朗夫人坚持在明天就叫弗兰兹先生来签订婚约——”
第七十一章面包和盐
对于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伯爵几乎踉跄了一下，他看了看美塞苔丝。那一瞥的时间实际上极其短暂，但伯爵夫人却觉得似乎有一世纪那么久。他把他的胳膊递给伯爵夫人。她挽起他的胳膊，或者说得确切些，只是用她那只纤细的小手轻轻触着它，于是他们一同走下那两ä旁列着踯躅花和山茶花的踏级。在他们的后面，二十多个ฐ人高声谈笑着从另外一扇小门里涌进花园。
“我知道，但所谓的打听消息，我的意思是您有没有为我办了什么เ事？”
“您不该向一个ฐ客居他乡的外国人打听消息。”
“那ว么您相信报纸吗？”
“我？我光是管理我的收入就已经够麻烦的了，哪还有心思投机呢？除了我的管家之ใ外，我还不得不雇一个管账的和一个小伙计，至于这桩西班牙事情，我想，卡罗斯ั先生回来的那ว个故事，男爵夫人并非完全是做看见的吧。报纸上也谈到过这件事，不是吗？”
腾格拉尔夫人已被扶到了隔壁的房间里。基督山把那ว种红色药水滴了极小的一滴到她的嘴唇上，她便恢复知觉了。
“我想是成功的。”
“大雾天的时候。”
“什么时候？”
“是您要找我来的吗？”
“是的。”
“咦，说给令尊听呀，把您的经济状况说些给他听听。”
“说给谁听？”
“世界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基督山郑重地回答。送走阿尔贝以后，他回到屋里，敲了三下钟。贝尔图乔๒进来了。
“噢，伯爵，您这就给我帮了一个ฐ大忙了！如果有您的干预，我可以依然做一个单身汉，我就更要百倍地喜欢您了，即使我再独身十年也无怨无悔。”
“啊！不错。”
“咦，难道您不记得那个把我绑去的大名鼎鼎的强盗叫什么名字了吗？”
“一点不错，夫人，那人就是我。当时我已在那ว家旅馆住了两ä星期，在那期间，我医好了我贴身跟班的寒热症和旅馆老板的黄疸病，所以真的有人称我是一个ฐ妙手回春的医生。我们谈了很长时间，夫人，谈到เ了各种问题，如比鲁杰诺［一四四五—一五三二，意大利画家。——译注］，拉斐尔［一四八三—一五二○，意大利画家。——译注］，各地的风俗习惯，和那ว著名的‘扎弗娜毒水［十七世纪时，意大利妇人托弗娜谋害邦地古斯ั国王的药水，相传无色、无味、无臭。——译注］’，我好象记得你还说过，有人告诉您，说比鲁沙有人保存着那ว种毒水的秘方呢。”
“是的。真的，是的，”那年轻太太回答说，脸变得通红，“我的确记得曾和一个身穿羊毛大氅的人讲过话，我记得他好象是一个医生。”
“是呀，我们从没有和他握一下手的运气，”马西米兰又说道。“我们曾恳求上帝ຓ赐给我们这个机会，直到如今还是枉然，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很神秘，我们始终无法弄明白，象是冥冥之中有一只魔术师般有力的手在操纵着似的。”
“您说是一个无名恩人，难道你们并不认识那个帮你们忙的人吗？”
“噢，不，不，我了解，阁下，那一切我都知道，因为ฦ我是专门研究各国法律的。我曾拿各国的刑事法来和自然法作比较。而我得说，阁下，我常常现原始部ຖ落法律，即报复法，是最符合上帝意志的法律。”
这个陌生的敌手所作的第二次进攻如此猛烈，以致维尔福不禁又增加了一份惊异。这样强有力的怪论此法官已๐好久没听到了，说得正确些，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听到，检察官竭力作出回答。“阁下，”他说道，“您是一位外国人，我相信您自己也曾说过，您曾在东方各国住过很长时间，所以您不了解人类的法律是如何值得我们审慎详密的研究一番，因为在那ว些野蛮的国家是根本谈不上什么法律的。”
“已经配在大人的车子上了。伯爵阁下要不要我陪您一起去？”
基督山问道。
伯爵夫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又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曾经，我亲爱的阿尔贝，我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问这个问题的，你曾经到基督山先生的家里去看过。你的目光一向很敏锐，又懂得很多世故，比你同龄的人都机警些，你认为伯爵是否真的表里如一？”
“那可说是完美无缺，妈，英国，西班牙和德国虽号称是欧洲最高傲的贵族中的三大领袖贵族，但在我所认识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
“噢，可以的，”基督山答道，“我并不想保守秘密。那是上等的鸦片和最好的大麻的一种混合剂。鸦片是我从广东买来的，可保证它的质量上等，大麻是东方แ的产品，也就是说，是在底格和幼拉底河之间生长的。这两种成份以相等的份量混合起来，制成丸药，吃下一颗以后，十分钟就可见效。这点可问一下弗兰兹·伊皮奈男ç爵阁下，我记得他曾吃过一次。”
“我们能否问一下这种办法究竟是什么呢？”德布雷问道。
“三十法郎，从我的一百五十法郎偿付好了，我只需要八十法郎的旅费。你看，我是绰绰有余的了，还有呢。你说这怎么样，妈？”
于是阿尔贝摸出一本嵌金搭扣的小笔记本，——这是他唯一的一件心爱的东西，也许是那些常常来敲他那扇小门的神秘的蒙面女郎送给他的订情信物，——阿尔贝从这本笔记本里抽出一张一千法郎的钞ๆ票。
“这是什么？”美塞苔丝问。
“一千法郎，妈。噢，这是真的。”
“你从哪儿得来的？”
“听我说，妈，别ี激动。”阿尔贝站起来，他母亲的两鳃上各吻了一下，然后站在那儿望着她。“妈，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的美！”年轻人怀着深挚的母子情激动地说，“你的确是我生平所见到的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了！”
“好孩子！”美塞苔丝说，她竭力抑制不让眼泪掉下来，但终于还是失败了。
“真的，只要看到你忍受痛苦，我对你的爱就变成崇拜了。”
“我有了儿子就不会痛苦，”美塞苔丝说，“只要我还有他，我是不会感到痛苦的。”
“啊！是这样的。”阿尔贝说，现在开始考验了。你知道我们必须实行的协议吗，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