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但那ว种轻轻的敲击声还在继续，顾曼山竖起耳朵细听，一个熟ງ悉的声音在屋子外面低叫：“曼山，是我。长生！快开门。”
正在兴奋的考虑着先抓哪一只，背后突然传来异常的响动，他警觉的绷紧ู身体双眼大睁，却看到一片黑暗。
“长生，这里阴森森的，又没人陪你玩，你很难熬吧？其实你可以偷溜出去，反正你有讲过，阎帝每个月只召你一次，其他时间都不管你。”
千羽嘴里不停，手里也不停，拿着那本书几步就跑到เ桌前坐好，执起桌上的笔和纸开始誊抄书上那ว一页ษ的文字。许长生靠在他身边看他认真抄写的表情，再一次觉得对方แ确实可爱到不行，有这样的朋友也不错，可惜自己是个冒牌货。那ว个真正的许掌簿去了哪里呢？
那个疯狂的女人眼中也燃起希望，掐在他脖子上的手指竟然松开。她紧抱着他膝行至那ว人面前，凄婉至极的恳求道：“宁真人，求求您！皇上待你恩宠极盛，只听你一人之言！这是我给皇上生的皇子，求您劝劝皇上，开恩召见罪妾一次吧！”
那ว被称作“宁真人”的男子倒是有一副好相貌，若不是身着道袍，气度潇洒出尘，单看面容真可归为人间绝色。
许长生焦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这“宁真人”明明就是千羽！虽然就身材和面貌看起来都比在阴司所遇时大了几岁，但那把声音跟第一次听到เ时一模一样。
“宁真人”一言不的注视女子半晌，眼神已落在她怀中的婴儿身上，面上也浮ด起微微笑容，蹲下身对女子伸手：“娘娘，您如今处境不便面见皇上。您若信得过我，便将龙子托付给贫道，我自会抱他去见皇上，若能令龙颜大悦，诸事皆有转机。”
女子深深看着宁真人微笑的脸，犹豫片刻才轻轻点头，颤着手臂把怀中ณ的孩子递了过去。
幼小的身躯落入温暖的怀抱，他许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เ真正的安全感。“宁真人”保持着一脸温和笑容，抱起他转身而行，慢慢走入深殿之内。
他满心兴奋的揪住对方แ衣襟，企图表达出一点非同寻常的讯息，“宁真人”却莞尔一笑，伏底头部ຖ将嘴唇贴近他耳边：“长生，不必心急，是我。我好不容易才寻得你的下落，因此早早ຉ等在宫中ณ。你所惹祸ຖ端是由我而起，我事后得知才深感歉疚，放心……你有什么心愿，我都会助你得偿。”
从此以后，他的命运由á千羽一手逆转。
先帝最宠信敬仰的“宁真人”被封为国师之ใ后，先帝更加沉迷于丹药道法，不过四十壮年便出家修道远游。而他这个ฐ挽回了外公全家性命与官职的福星，在家人与朋友的全心辅佐中，于十八岁未满弱冠之ใ龄登基为帝。
21、降妖
年轻的皇帝与国师正在寝宫密谈。此仇不报，我活着还有什么เ意思？”
他嘶哑的声音让宁千羽没法再劝下去，犹豫许久才艰难点头：“你既然心意已๐决，我帮你找他。你身居帝位，不好出宫，这件事交给我办吧。”
许长生这才露出久ื违的笑容，握着千羽的手说出一声沉重的“谢谢”。
在千羽离去之前，他再次叫住对方：“千羽……你只要查清楚他身在何处，至于怎么เ处置他……我想亲自动手。”
千羽回头忧郁的看他一眼，不甚苟同的回道：“我先查明他的所在再说吧，你若非要亲自去抓他，我会陪你一起。我不能让你独自一人去任何危险之地。”
一月过后，千羽回朝密报，顾ุ曼山已有数年未曾现身，隐居在人迹罕至的山中。
许长生略一计算，顾曼山隐居之时正是自己上一世身死那年前后。看来对方心中终于畏惧，因此远远躲藏起来。可惜世事难料，对方แ做也想不到，自己้这一世竟能身为ฦ人间帝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那人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他的追踪。
他稍做思忖，就想了个简单易行的计策。以对方贪婪之心，钱银权位必有一样起效，许长生当即微服出宫，带上千羽与自己一同前往。
千里迢迢行到那ว座山脚，许长生雇请了几个市镇中的闲人上山去见那人，吩咐他们装做镇里大户人家的仆从，道主人家多日被狐妖所袭，好不容易从一个老道士之ใ处听得顾大仙的大名，因此前来求救。多人苦苦哀求，再许以重金巨赏，如此双管齐下，不怕那人不肯出山。
等了几日，那ว几人灰头土脸的回来相报，说那ว顾大仙对他们全不理睬，重金哀求皆不能ม将之ใ打动分毫。
许长生大出意料é，那顾曼山比起从前聪明太多，又或许从头到尾那ว人都是这般奸诈狡黠，只不过在自己面前才装得单纯至极。想到เ这一点，许长生更是恨得掌心都被指甲刺破，只多等一天就坐不住了，亲自带着千羽一起上山。
他让千羽仍做道士打扮，自己却扮作一个ฐ宫中的太监，手执圣旨站在对方那座简陋的茅屋外，开口便叫：“顾大仙接旨！”
大呼小叫了十数声，茅屋的门总算“吱呀”一声被人拉开，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茅屋中缓缓走出。
那ว人绝艳的五官被一袭薄纱所掩，声音却与往常一模一样，清冷中ณ暗藏一股暴戾与傲气，“我乃方外之ใ人，皇帝老儿找我作甚？”
许长生愣愣凝视对方随风轻摆的衣袂，即使有多么เ恨，仍然不得不承认对方แ能ม牢牢吸住他所有的注意力。
沉默了起码半分钟็，身边的千羽重重咳了一声，许长生才找回自己้的思维，正着面色大声喝斥ม：“大胆！竟敢对皇上不敬！还不跪下接旨！”
那人极为轻蔑的瞥他一眼，冷冷回道：“你到เ底是何人？装ณ神弄鬼，意欲何为ฦ？先前那几人也是你派来的吧？莫说你身份不明，不足采信，就算你手中ณ当真是皇帝老儿的圣旨，我也不跪。”
许长生怒视对方仰头望天的狂妄姿态，险些直接出口质问心中ณ太多的怨愤，但仍是极力忍下，只想看对方被高官厚禄或是重金所诱的丑态，也好让自己彻底摆脱那场名为ฦ“顾曼山”的心障。如果对方明明白白只是个贪图权利金钱的小人，自己就可以从漫长的噩中醒来了吧。
想至此处，许长生反而前倨后恭，对那人笑呵呵的抱拳赔礼：“顾大仙，小的先前得罪了您，还请莫怪……近日来宫中有妖孽横行，皇上他老人家龙体欠安，请了多位大师都无功而返，那妖孽反闹得更凶了。数位道长临去时都曾提起顾大仙，此恶妖非大仙出山方แ可降伏，皇上有命，令我等千山万水也要求得大仙入宫面圣，若事成当拜大仙为当朝国师之ใ尊！”
“国师？我身在红尘之外，要那等虚名作甚？至于什么重金巨赏……我也用不上。你们走吧！”
许长生再次愣住，咬牙续道：“皇上龙体乃ี国家安稳之根本，大仙，你若不喜高官厚禄，也请怜惜本国千万百姓之苦啊，若皇上有个万一……到เ时外族入侵、国破家亡，即使方外之ใ人也难逃凌虐！”
这段话一说完，那人倒低头想了一想，半晌才轻声回道：“你既如此说……那圣旨拿来我看。皇帝老儿真的快死了吗？如今百姓过得怎样？我太久没出门了，这个皇帝比起前面的几个ฐ如何？若他是个好皇帝，我便去救他一救，除去妖孽之后我就回来住。以后你们别再烦我就是。”
22、残情
顾曼山语气已然松动，许长生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顾ุ曼山竟对陌生人毫无防备，方才结识便以真名相告，而且初ม次交谈就泄露自身之秘，告诉旁้人自己并非一个ฐ真道士。如此实在看不出对方是个ฐ艰险狡诈之ใ徒，莫非是刻意出言试探于他？
“我姓宁，曼山兄也请直呼我名千羽即可。”
许长生冷然看着他们二人亲亲热热的兄弟相称，对顾ุ曼山恨意更深，连忙出声打断道：“时间不早，顾大仙，你还是收拾行李随我们下山吧。那ว个……皇上在宫中心急如焚，我们须ี得快马加鞭才是。”
顾曼山这才对宁千羽拱手转身，退回那间小小茅屋之中收拾衣物去了。
宁千羽目送顾曼山走远，凑近许长生身前压低声音：“长生，我看他一派单纯，不像奸邪恶徒，你们过往是否有何误会之处？”
许长生视线兀自盯着那人消失的所在，一字一字的沉声道：“他倒会演戏，竟连你也为他说好话！”
宁千羽见自身之言只能火上浇油，不得已๐住了口站远几步。此去京中ณ还有一段时间，他且慢慢查证顾ุ曼山到底人品如何。若证实了当年之ใ事确属误会，他自会尽力帮助两人化解这段伤人至深的仇怨。此事前因后果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他从知道的那ว一天起，就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两ä人在茅屋外只等了片刻๑，那人便携着一个小包袱出得门来，他随手掩上简陋的大门，也不锁上就招呼二人一起动身。
宁千羽随口问道：“你出远门也不给家中ณ上锁？若有盗贼野兽却如何是好？”
顾曼山只轻笑道：“我身无长物，家徒四壁，何惧盗贼野兽？”
宁千羽微微一愕，越觉得此人不像贪图宝物的恶贼，又悄悄瞄向许长生。一瞄之下，只见许长生面上也是微露惊异，显是心中有所疑虑。
此后一路之上，宁千羽每每寻找机会试探那顾曼山，只想问及当年旧事。顾曼山虽对他毫无防备，什么话也说得上几句，可只要一问到เ婚恋嫁娶之事，便立刻๑沉下面色摇头：“我早已立誓孑然一身，终生不与他人亲近。”
宁千羽装傻继续试探：“曼山……你难道并不爱慕世间女子？而只喜亲近阳刚之体？”
顾ุ曼山听他此言，身体剧烈一震，登时拍案而起、大声喝道：“我最恨的便是龙阳断袖！宁兄，你如此问我到底是何用意？若是无心之言，我便当你未曾说过，你若有心试探，我再不与你为友！”
宁千羽吓了一跳，连忙辩解道歉，温言哄了数句才把顾曼山安抚下来。事后他百思不得其解，悄悄去了许长生房中ณ密谈，又问了许多昔年旧事。
待许长生讲出那段记忆深刻๑，犹如刚刚才过去的日子，宁千羽沉吟着问他：“长生，依你所说，当年他并未委身于你？”
许长生重重“哼”了一声：“他种种作伪都只为骗我上当，又怎会真的委身于我！”
宁千羽面色微红，仍是硬着头皮问道：“那……那你对他可有强行非礼ึ？我看他其实并不喜爱男子，还尤其痛恨对他有所企图之ใ人。”
许长生勃然怒道：“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我当然没有！他骗我从前受过那ว么多苦，我唯恐太过猴急会吓着他，一直是小心翼翼的对他！直到他也点头说‘喜欢’我之ใ后，我才亲了他的嘴……哼！就是那ว个时候，他骗我说上岸去等我，然后偷走了羽毛，消失得无影无踪！”
宁千羽沉思甚久ื，眉头深皱，终是叹气劝道：“长生，我总觉此事大有蹊跷，他真的不像你口中ณ所说之人。如今最好便是你与他当面对质，将当年的事讲个一清二楚。若当真是误会一场，你却不问青红皂白便伤他杀他，最后痛苦的仍然是你自己。他好歹是你第一次喜欢的人，你至今仍对他念念不忘……你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许长生冲口否认道：“我才没对他念念不忘……我……我……”
他“我”了半天，面上却露出一丝希翼之ใ色，望着千羽颤声问道：“你说……万一……是不是……也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宁千羽面色温柔的伸手抚上他肩头，“嗯……到了京中，你自己้问他。我会守在近前尽力保护你的安危，若他对你不利ำ，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微小的希望从冰冷的心底迅升起，就算是骗他也好，许长生万分期待对方能说出后悔与苦衷的话。对于至今不能忘却对方แ的自己而言，即使被欺骗也胜过被再一次抛弃，伤到腐烂化泥之后的现在，他还敢有希望和对质的勇气，已经是莫大的奇迹。
23、对质
回到京中ณ的第一天，许长生就迫不及待。
“许长生，我从来没后悔过。”
许长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次轮到他向后连退了好几步。这个ฐ人竟能ม当着他的面，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种话。他们曾经共同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临到เ如今做错的那个人反而是他？
不，他绝对不是应该后退的那ว个人，尽管此时他的心已经冰冷到僵硬。他极力压下落泪的，面上的表情也变作一片冷硬。
“好，你不后悔，你想要我怎么回报你？我要你自己้说。”
顾曼山冷笑一声，自怀中掏出一物随手扔出。那片历经数百年仍然色泽鲜艳的羽毛飘摇旋转，徐徐滑翔至许长生面前。
“这是你的东西，我还给你！我拿走此物，只为阻止你纠缠追赶我罢了。”
许长生怒极反笑，那ว笑声却比哭还难听：“还？你怎么还？你欠我的生生世世也还不清！顾曼山，这几百年来，你可知我是如何捱到เ今日的？”
顾曼山表情一滞，语声仍是傲然冷清：“你过得怎样与我何干！我也并不想要知晓！”